6.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因为中午没吃饭，加上又挨了冻，导致我眼睛都有些花。
我妈愤怒的面容，和叶修实冷漠的模样让我的心彻底凉下去。
我用尽力气推翻了桌子，“噼里啪啦”的声音让我思绪冷静了许多。
我冷冷的看着叶修实。
他这个人从小就恶劣，小时候把他父亲的鹦鹉毒死。
然后推到我身上，导致我被我妈狠狠打了一顿，好几天走路都是瘸的。
还有他把他妈的护肤品偷了，栽赃给我。
我妈赔了一个月工资，我也一个月没有零用钱。
他总是污蔑我，捉弄我玩。
现在上高中了，他还要捉弄我，让我去做各种各样伤害自己身体的事。
有时候真想看看他有没有心。
“我不忍了。”
我对着众人说了这句话，又看着我妈：“你不要总说是为了我，难道你挣的钱都给我用了吗？”
我妈愕然的看着我。
“小稚……”
我没有搭理她，转身就离开了叶家。
十岁来到叶家，现在我已经十八岁，整整八年，我忍耐了八年。
现在我再也不想忍了。
我不知道去哪里，就去了一家奶茶店坐着。
每次我心情不好，就会来这家奶茶店，然后写一些悄悄话贴在墙上。
没一会儿，一个身材修长的男生走了进来。
老板娘笑着给他打招呼：“许北，好久没看你回来了。”
许北？
我抬头望过去，那张俊美的面容闯入我的眼球。
原来他长这样。
“看我干什么？”
他盯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他在逗我玩。
我耳根子有些发烫。
“没什么……就是很意外在这里能看到你。”
他大步走过来，直接坐在我面前。
“想请你帮我个忙。”
“我这人不会做饭，我给你工资，你每天来帮我做饭吧。”
我怔住了。
“我和你很熟吗？”
我和他才见过一面，他现在就让我去帮他做饭。
其实我是可以去的，毕竟我现在没有去处。
可是我感觉太过于巧合了。
“就是因为你和我不熟，你来帮我做饭，不会乱说话。”
7.
第二天一早，我妈给我打了电话。
“你别闹了行吗，赶紧回来，我今天还要做一顿家宴，需要你帮忙。”
平日叶家经常会招待客人，我妈每次都会很忙，都是我请假回去帮她。
她总说：“女孩子不用读那么多书。”
“现在你多学点做饭的技巧，我这是为你好。”
其实我很清楚，她不是为我好，而是为她自己轻松。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进了学校。
还没走到教室，我就碰到了许北在前面走着。
昨天我去帮他做了一顿饭，然后他让我在他家住。
本来我是不想的，可是他说他晚上不会在家住。
我刚想上去和他打招呼，一个男生捷足先登，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北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也转学过来了？”
男生神秘的笑了笑：“我就想看看何方神圣能把我们高冷的学霸吸引到三中。”
“告诉我，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和你一个班级的？”
我没有再听，绕路回了教室。
刚走到一半，我就碰到了叶修实。
他抱着手臂在楼梯口站着，好像专门在等我。
“以后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了。”
我率先出声。
以前我总是想着讨好他，这样我和我妈就能在叶家立足下去。
可是我妈对我不好，我不想再为了她委屈自己。
他突然笑了：“所以你觉得我来找你都是因为要你做事？”
“不是吗？”
以前他每次来找我，都是因为林予的事。
有一次期中考试，他来找我帮林予作弊。
那次我还被发现了，被全校通报，好在没有处分。
还有一次作文比赛，林予参加了，可她抄袭了知名作家的文章内容。
她那次被全网网暴，所有同学都在议论她。
叶修实让我站出去，帮她顶这顶抄袭的帽子。
我没办法只能帮她顶，但还好没过多久这件事就有人打压下去了。
我也没有受到影响。
8.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你妈昨天哭了。”
叶修实看着我。
“你不是她的好女儿吗，忍心看她哭？”
“现在你用她威胁不到我了。”
我一语点破他的意图。
他瞳孔微微收缩，像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说。
我上前两步，推开了他。
离开前，我留下一句：“我这个人不要脸的时候是真不要脸。”
“但是狠心的时候，也是真的狠心。”
我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心软后悔。
我大步离开，进了教室。
许北趴在桌子上睡觉，不过他刻意留了位置让我进去。
晚自习，班主任通知我们学校要举办篝火晚会。
全校人都必须参加。
我对这种集体活动一向不感兴趣，所以下楼以后，我躲在角落里看书。
没想到意外听到了叶修实和别人的对话。
“修实，江稚一会儿真的会答应你去喝尿？”
听到声音，我从草丛里望过去。
看见叶修实和几个同学站在花台边说话。
叶修实轻笑一声：“当然。”
“江稚喜欢我，我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同意。”
“一会儿玩大冒险，我假装输掉，让她去喝尿，逗你们开心。”
话音落下，他们都在哄笑。
我知道叶修实很喜欢捉弄我，但是没想到他想让我喝尿。
其实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捉弄我。
毕竟我和他没有任何仇恨。
我起身想要离开，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
抬头一看是许北，他灼灼的眼神紧紧盯着我。
“是谁？”
叶修实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许北急忙把我抱进怀里，转了个身。
“别说话。”
他的怀抱好温暖，让我有些贪恋。
我看见叶修实他们一群人走了过来。
然后他说话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
“许北，你在这里干嘛？”
许北摸索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按进怀里，嗓音慢悠悠的：“和女朋友约会。”
叶修实没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他离开后我急忙推开了许北。
我一直都告诉自己，不能贪恋任何东西。
刚才我有一瞬间的失控。
“对不起。”
“对我不用说谢谢。”
“为什么？”
他比我高一个头，我只能抬头看着他。
他下颌棱角分明，突然低头看着我：“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你帮我做了饭，你就是我朋友。”
“对了，你做饭很好吃。”
9.
我被人叫去玩大冒险。
许北也在，他很受欢迎，自从转校来以后，同学们都喜欢和他说话。
现在好多人也和他在说话，他没怎么搭理，看到我过去对我招手：“同桌，坐我旁边。”
他刚说完这话，我就感觉有一道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我。
是叶修实的，他搂着林予看着我，那眼神很冷。
有人小声说：“许北不知道江稚是修实的狗，叫她过去坐也很正常。”
还有人提醒许北：“江稚是叶修实的狗，你最好不要让她坐你旁边。”
许北脸色瞬间冷下来。
“狗？”
他眯起眼睛盯着叶修实。
“我看你才像狗。”
这句话针对性很强，叶修实脸都黑了，捏紧拳头想起身。
好在老师来了，他也只能忍住。
我最终没有坐在许北旁边，只是找了个旁边都没人的位置坐下。
没想到许北自己又跑过来挨着我坐。
他小声对我说：“我们是朋友，你远离我干嘛？”
我看着他的眼睛，想分辨他说的这话是不是真的。
毕竟在这里没有人想和我做朋友。
因为叶修实我做过太多狼狈事，大家都看不起我。
我想问问他真的敢和我做朋友吗。
敢接受那些异样的眼神，还有别人的非议吗？
可是我没有问。
我想等他自己受不了，就会离开我了。
大冒险开始以后，林予突然说想要抽烟。
可这是在学校里，很容易被发现。
大家都知道她什么意思，叶修实也知道。
他瞥了我一眼。
“江稚，抽烟给小予看。”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答应。
可是现在的我当没听到，只是低头看书。
他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江稚！”
我轻飘飘的抬头，然后举了手。
“报告老师，这里有人想要抽烟。”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我，老师走过来的时候，我平静的阐述了刚才的经过。
叶修实和林予都被挨了一顿骂，林予气得快哭了。
叶修实心疼惨了，咬咬牙说了一句：“江稚，你不怕你妈工作……”
“不怕。”
我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继续看书。
旁边的许北一直盯着我，我没有管他。
10.
大冒险开始了，我看见有人拿了一瓶冰红茶给叶修实。
林予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像是在告诉我：你别得意，马上就会让你吃苦头了。
大冒险一圈玩下来，叶修实输了，大家都让他把那瓶冰红茶喝了。
他把冰红茶递给我。
“帮我喝了。”
“只要喝了，我就考虑和你谈三天恋爱。”
他以为我很喜欢他，所以笃定了我会答应。
可是他不知道，我从没有喜欢过他。
我喜欢的男孩子应该是正能量的，阳光向上的。
而不是像他这样的坏蛋。
许北坐在我旁边一句话没说，他和刚才一样，还在看着我。
好像在等待我的反应。
我接过了冰红茶，有人惊呼了一声：“她真的要喝。”
“哈哈哈，快看好戏。”
我一点点拧开瓶子，然后起身。
再然后，全部淋在了叶修实脑袋上。
他吓得跳了起来，一把推开了我的手。
怒火全部迸发出来，他想打我，却被许北狠狠推开。
我看着他，没有一点畏惧。
“清醒了吗？”
“叶修实，今天我就在这里告诉你，我从未喜欢过你。”
“以前会听你的，只不过是因为我母亲，现在我不要我母亲了，你也别想再命令我。”
说完，我直接转身离开了。
许北跟了上来，拿出湿巾擦我的手。
“你做得很棒。”
“所以你知道我会反抗？”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坚定的点头。
“我知道，因为我知道你的性格。”
许北总是给我一种熟悉感，就好像我和他认识很久很久了。
可是在这之前，我没有见过他。
我收回自己的手，和他保持了距离。
晚上去给他做饭的时候，我看见了他房间床头柜上放着一张他钢琴比赛的照片。
我想起自己曾经也很喜欢钢琴，每天都会在论坛上询问别人怎样弹钢琴。
总是有一个人会耐心的回答我。
再后来我没有登录过论坛，和那个人也没有再有联系了。
11.
第二天，学校论坛上传遍了我把尿倒在叶修实头上的事。
听说叶修实气惨了，想弄死我，
但是我一点都不怕，如果他敢打我，我就马上报警。
来到教室的时候，叶修实突然递给我一杯热牛奶。
“天冷了……”
我以为他是要我给林予，于是马上打断他：“我说过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
“我是给你的。”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光是我，还有班里其他人都震惊了。
林予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修实，你为什么要给她送牛奶啊。”
“管你屁事，别在我旁边嗲里嗲气，我觉得恶心。”
叶修实吼了她一句。
我瞳孔都瞪大了，怎么他被泼了尿，整个人都变样了。
那尿……是有什么特殊功能吗？
“不好意思，我不爱喝牛奶。”
我直接拒绝了他，回到位置许北递给我一杯热豆浆。
我一直都爱喝豆浆，热热的甜甜的，还有豆子的香味。
我没守住诱惑，接过了豆浆。
“谢谢……”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传来。
是叶修实踢翻椅子的声音，他脸色阴霾。
林予吓得都不敢再招惹他。
12.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回过叶家。
我妈自从上次打过电话以后，就没再联系过我。
我以为她只是不想管我了。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她是不想要我了。
学校里到处都在传，叶修实爸妈离婚了，我妈成了他爸新老婆。
我妈这时候还给我发了消息：【以后别再联系我，你没有我这个妈，我也没有你这个女儿了。】
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在叶家这么多年，只是为了等成功上位的这天。
叶修实来学校的时候情绪很不好，他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伤。
林予去安慰他，被他怒吼了一句，吓得不敢再说话。
我没有搭理这些事，毕竟这些事和我没有关系，那是我妈的行为。
我低下头努力学习，以前我想的是高中毕业就不上学了，就帮我妈在叶家做保姆。
但现在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我的未来还长，我要为自己负责。
放学后，许北带我去了一家西餐厅。
其实这段时间我虽然每天都在他家住，给他做饭。
可是他每次吃完饭后就会走，我们两个人的沟通很少。
我也没收他给我的钱，我给他做饭，就当是在他家借住给的房租。
“江稚，你看外面。。”
落座后，许北指外面。
我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吃饭，没想到这样低头看下去，整座城市都尽收眼底，看起来繁华热闹。
“我们每个人都是平凡人。”
“都会遇到很多不开心的事，但是你要知道，未来还长，我们会遇到很多小确幸，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
我茫然的看着他。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走出你心里的黑洞。”
“前方有一片光明等着你。”
他坚定的看着我，那双眸子是那么的明亮。
我浑身一震，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我的秘密。
除了那个人还有我自己，就没人知道我的秘密了。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在网上论坛认识的那个人。”
多年前，我意外看见叶修实在学习钢琴课，我因此产生了兴趣。
于是在网上论坛找教程，准备自学。
然后认识了一个名为北的网友，他每次都会回复我的帖子，教我弹钢琴。
我们还私聊，分享了很多秘密。
比如他有抑郁症，我也有抑郁症这件事。
我们每天聊天，熬过了很多黑暗。
直到上高中后，我妈发现了我和他聊天。
认为我在网恋，把我手机砸了，给我配了一部老年机。
13.
以前有同学问过我，为什么面临叶修实的各种捉弄，我都没有什么反应。
因为我有抑郁症，我很享受伤害自己的那些感觉。
但是，现在我活过来了。
我不想再伤害自己，我向往未来。
我可以摆脱不好的人，不好的妈妈。
眼泪夺眶而出，我抓住了许北的手。
“谢谢你还记得我。”
少年亮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我，让我很心安。
晚上许北把我送回他的家，然后他自己离开了。
没过多久有人敲门，我以为是他就开了门。
没想到是叶修实。
他穿着棒球服，带着鸭舌帽，神色沧桑。
“江稚，你真的在这里。”
“别人告诉我你在许北家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你和他同居了是吗？”
他握住我的肩膀，情绪有些激动。
我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狠狠推开了他。
“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和我没关系？”
“你是我的人，你喜欢我，你只能是我的。”
他又重新扑过来，我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你听我说，江稚……”
我一字一句出声：“叶修实，别告诉我，就因为我泼了尿，你突然喜欢我了。”
“不是因为泼尿，我一直都喜欢你。”
他急忙出声，眼底都是愧疚。
“之前是我不对，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那时候只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你。”
“现在我终于清醒了过来，我见不得你和别的男生在一块，我不喜欢你对别的男生笑，江稚我喜欢你。”
“颠了吧。”
我实在不敢相信，他会喜欢我。
就算他真的喜欢我，我也不可能喜欢他。
“我见过你恶劣的模样，说真的，挺让人恶心的，我不可能接受你的喜欢。”
“可是你妈妈毁了我的家庭，你不应该弥补我吗？”
“什么脑回路？”
我紧紧盯着他。
“亏你还读了那么书，怎么这样愚昧，我妈做的事为什么要我去弥补？”
“她是她，我是我。”
“出门左转，不送。”
14.
林予突然退学了，听说是叶修实举报她物理竞赛作弊。
林予一直都是个很薄情的人，为了得到不折手段。
以前她就是，她能来这所学校也是因为我帮她给叶修实说了好话。
没想到她来了以后就变了样，勾搭叶修实整天欺负我。
恶毒的人会遭报应，这大概就是她活该。
我和许北在这个时候也约定好考同一所大学。
叶修实呢，天天跟在我身后，给我送奶茶，送礼物。
大家都说他是因为被泼尿以后，整个都变了样。
还有人恶作剧，又去泼他尿。
以为这样可以让他变回到以前。
可是他被泼了以后当场和那个人打了起来，打得那个人半死不活。
他因此被开除，我妈在这个时候也怀孕了。
叶父本来就不喜欢叶修实这个儿子，把他赶出了家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妈肚子里那个孩子身上。
高考很快结束，查成绩那天，我和许北的分数只差五分。
他笑着问我：“你想去哪里读大学？”
我想起曾经和他在论坛上说过，我想去学音乐，我想去南京。
“南京大学。”
“我陪你一起。”
离开的那天，我接到了叶修实的电话。
他一个男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我后悔，我好后悔啊，江稚。”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会好好对你的，我以前真的不知道自己喜欢你，我就是想捉弄你，我以为那是讨厌。”
“可我没想到那是喜欢……”
他话还没说完，我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看着火车外面飞速掠过的风景，我转头看了一眼许北。
他正在给我剥柚子，深情专注。
“许北，我喜欢你。”
他猛地抬头，眼底都是欣喜。
“你……你是说……”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主动亲吻了上去。
未来的路还长，我想和他好好的一辈子。
四年后，我大学毕业，再次回到了高中母校。
我听说叶修实去了一家饭馆打工。
林予去了酒吧当陪酒女。
两个人的遭遇都挺惨的。
而我妈生完孩子也被叶父踹了，他又找了新的小三。
我在路边碰到了我妈乞讨，她认出了我，一直叫着：“小稚。”
我只说了一句：“当年是你不要我的。”
许北在旁边紧紧抓着我的手，在学校附近逛了逛。
我们碰到了叶修实，他穿着油腻的围裙，在饭馆打杂。
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眼圈泛红，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他想说后悔。
可是和我没关系。
不好的都过去了。
以后我只会和我的许北好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