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坐在叶琳前排的Cici一直在向身边的万婉和王若涵吹嘘这次的珠宝客户有多牛。
听Cici说，这次的客户的老爹是当地的首富，在X市是可以横着走的人物。
首富儿子是特要面儿一人，誓要将这次的珠宝秀办成轰动全城的大事。为了表达对京城“贵客”们的欢迎，住宿、接待，全都要最好的。花多少钱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排场要到位，可不能怠慢了这些“京城上宾”。
叶琳心中好笑，这首富怕不是个受虐狂吧？不愿意做上帝也就算了，非要一边花着钱一边当着孙子，他图什么呢？
出站口，一辆红色保时捷后面跟了一排奔驰。这阵仗是首富儿子给“京城贵宾”的欢迎仪式。
坐在奔驰车里，行驶在颠簸的马路上，看着前面的红色保时捷头车，叶琳有些恍惚，她到底是来带工作的，还是来出嫁的？
一路上，司机用当地的方言与她们攀谈。叶琳不爱说话，但Cici却和司机聊得口沫横飞。
司机告诉她们，现在是去下榻的酒店是X市最牛最贵的酒店，也是全城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
叶琳心中暗忖，这要是让林飞知道了她来到X市不但没有吃苦受累，反而一到地儿就下榻进了五星级酒店，林大胖子怕是又要血压飙升，再叫一次120了。
然而，叶琳失策了，她还是太年轻。
五星级酒店？此五星可非彼五星。
在叶琳的脑海中，五星级酒店，必然是香格里拉那个标准的。但到了地方才知道，不是所有的五星酒店都是威斯汀、丽思卡尔顿……有的五星级酒店也就比如家强上那么一丢丢，北京普普通通的一家三星级酒店就可以与X市的这家五星酒店抗衡一下。她严重怀疑X市对星级酒店的评判标准与其他城市不同，再不然就是这五星是自诩的。
将所有模特都安顿好之后，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也许首富儿子看出来这帮“京城上宾”对他准备的“五星级酒店”不太满意，于是，住的不够吃的凑，首富儿子在伙食方面分外上心。一整桌子的鲍参翅肚，这一下子就把几个中国人全都给震住了。
正当首富儿子洋洋得意时，一旁的一众老外却对这排面儿貌似并不满意。
“Lynn， what’s this？（琳，这是什么？）”一个女模指着鱼翅问叶琳。
“Shark’s fin。（鱼翅。）”
叶琳的回答让所有外模都瞪大了双眼。
“And what about this， this， and that？（那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是什么？）”
“Sea cucumber， abalone， and sea urchin。（海参、鲍鱼、海胆。）”
瞬间，所有老外都惊呆了，没有人敢继续问下去，她们生怕再从叶琳口中听到一些不可思议的生物的名字。
“It’s horrible。 I don’t eat these。（太可怕了，我不要吃这些东西。）”
其中一个女模率先提出抗议，随即，其余几人也都跟着她一起附和起来。
无奈，叶琳只好去和首富儿子解释，“不好意思，白费了您这番心思。这帮外模都是土包子，欣赏不了您给她们准备的这些美食。您看方不方便给她们弄点儿别的吃的？”
本以为首富儿子会不悦，但没成想他特别随和。
首富儿子打从见到这些个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外模后，就一直保持着笑得合不拢嘴的状态。现在“天使们”有要求了，首富儿子奔儿都没打，立马惯着，“没问题！她们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What do you guys wanna eat？（你们想吃什么？）”
外模齐声，“McDonald’s。（麦当劳。）”
“她们想吃麦当劳！这我听懂了。那个谁，赶紧去给她们买麦当劳去！”
首富儿子太热情了。
四十分钟后，饭桌上呈现出一派中西饮食上的泾渭分明。
中方，鲍参翅肚+茅台。
西方，麦当劳+轩尼诗。
末了，吃完饭后，外模还把桌上剩下的那几瓶洋酒都顺走了。一众中国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几个顺酒的外模，“京城贵宾”的脸算是被她们给丢尽了。
然而，身为外模们的经纪人，面对她们的丢人行为，叶琳却面不改色。这帮老外的丢人事多了去了，今天这场面只是冰山一角，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你见过做完飞机，把人家飞机上的毛毯给顺走的吗？没有吧？可叶琳见过。那些长得人模狗样儿的外国模特堂而皇之地把飞机上的毛毯悄没声儿地装进包里，然后带下飞机，这样的场面叶琳见过太多太多次了。
再比如，谁能把共享单车骑到自己家里去？外国模特就能。要不是人家警察叔叔找上门来了，那自行车还不知道得被这帮老外独霸到何年何月呢。
还有，把公共走廊里面的垃圾桶拿进屋里自用，最后被物业调监控查出来，然后上门讨要；去趟超市，趁人家工作人员不注意把购物车偷摸推回家；在地铁上和老太太抢座位；在加油站里抽烟……外国模特的奇葩操作不胜枚举。
没做外模经纪人之前，叶琳曾一度以为网上那些“小美分”散布的外国人国民素质高的谣言是事实。但做了外模经纪人后她才知道，素质低下的老外大有人在。究其原因，他们太穷了，素质这种东西是要有经济和教育来支撑的。
在国外，有钱人家的孩子为了玩儿票出来当模特的情况也有，但极为稀少。绝大多数的模特，家庭条件都很差。而且，我们常常听说的那些外国人成年以后，父母就不管了的事情，全是扯淡。在很多国家里，无论是在穷人家庭还是富人家庭，哪怕孩子已经成年了，但凡有能用到父母的地方，他们都会尽力给孩子提供帮助。而那些任由自己的儿女自生自灭的外国父母，他们不是太狠心，而是太穷了。资本主义社会里，贫富差距太大了，他们的穷人有时候会穷到我们难以置信。
叶琳记得刚做助理的时候，一个乌克兰的小女模在看到空调的那一刻，哭了。
虽然乌克兰的气候十分宜人，但夏天的某一段时间里还是很热的。而她们的国民大部分都用不起空调和电风扇。将浴巾打湿，披在身上，她们只能用蒸发散热这种最古老方式来避暑降温。
这个用不起空调和电风扇的小姑娘还算是幸运的，虽然穷，但至少还可以在家乡安居乐业。而跟她同一季的另外一个乌克兰女模就非常惨了。她原本打算秋天才来北京，突发事件让她不得不将来京计划提前到夏天。
女模家处边境，某一天，两个国家忽然一个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邻国一个炸弹飞来，女模家的房子就被炸塌了，无家可归的一家人只能暂住到收容所里。女模嫌收容所的住宿条件太差，所以不得不提前来京，权当避难了。
……
吃过晚饭后，几个外模嚷嚷着要过夜生活，想要去当地的夜店溜达一圈儿。
叶琳打量了一下几人的穿着，最保守的是吊带儿背心配热裤。其中一个女模尤为过分，上身只穿了个丝绸兜兜就出门了。还有一个更吓人，全身上下只裹了一条巴西国旗。
叶琳心想，她们这是要挑战X市犯罪分子的忍耐力么？
虽然有首富儿子罩着，但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儿，哪怕有首富儿子撑腰……她怕撑腰的人还没来，这帮不知危险为何物，穿成这样都敢逛夜店的老外已经都折进去了。
“There is no club in this city。（这座城市没有夜店。）”
“Really？ I can’t believe it。（真的吗？太难以置信了。）”
叶琳也不知道这个谎言算不算抹黑X市，但比起苦口婆心地和这帮老外摆事实讲道理，她认为这种从根源上掐断她们念想的做法更直接有效。所以哪怕是抹黑了，也得辛苦X市委屈一下。
夜店没得去，几个老外又提议去街上逛逛。
一行人来到X市最繁华的步行街，四周林立着“麦肯基”、“必客赢”、“江南皮革厂倒闭了”的大甩卖店铺和各式各样的两元店、五元店、十元店……
走在步行街上，八个身高都在176cm以上的外模立即成了一道风景线。第一个勇敢的路人跑过来要求合影没有遭到拒绝后，其他路人便一窝蜂涌上来全都要合影。
最后，合影的人越来越多，叶琳只好大喊一声，“合照一张五十元！”
人群终于被叶琳这一嗓子给遣散了。
脱身后的叶琳赶紧带着模特，迅速“逃回”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