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在山顶上,小和尚正在抱着钟杵卖力地敲着钟,闷闷的钟声如水花般荡漾在灵光寺上方。沿着去溪水的小道上,排了一排掂着木桶打水的清一色小和尚。寺院里回荡着扫地僧一丝不苟的扫地声。
大早上的就这么闷,浊恒转了一圈,甚是无聊。恰巧一个小和尚经过,他便抖抖无形的老虎耳朵,凑了上去,“哎,小师父,你们寺院里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小和尚一见是浊恒,立刻摇头道:“不不不,我很听大师兄的话的,早课参禅一样不落,绝对没有贪玩破戒。”
看这小和尚胆战心惊的小模样,倒像是很怕沅清似的,可是沅清明明那么好,天生就有着一张含笑的脸,怎么会让人害怕呢?他还要再问什么,小和尚却借口有事急急地走了。
浊恒也不在意,自己一个人继续在寺院里溜达,待走到一处院墙处突然发现上面好似写了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他凑过去看,因为年久,很多字迹都已经模糊不清,看不真切。作为一只好奇心很重的老虎,他便使了个小小的法术,上面甚是端秀的字迹写着:庚寅年春,见吾弟,甚是欢喜。
这该不会是个某个入了佛门的小和尚见到了自己俗家的兄长而有感而发吧?浊恒砸砸嘴吧,定是个六根不净的小和尚。恰好此时沅清走到了这里,他看了看院墙上的字迹,喉结蓦然发紧。
浊恒回过头看到了他,惊喜地叫了一声沅清,见沅清没有理会他,便恶作剧般又大叫了一声。沅清这才回过头看他,淡淡地叫了句浊恒兄。
“沅清你要去哪,不如我们……”
“我还有事。”沅清截断浊恒的话,“就不陪浊恒兄了。”然后就潇潇洒洒地走了。
浊恒本是想着闲着也是闲着,想要带沅清出去溜达溜达呢,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生生截断了。他有些失落地从腰间拿出已经碎裂两半的金鱼玉坠,摸了又摸,算了算了,也是好久没见折抚那只小狐狸了,身为大师兄的自己还是去找找他吧。话说,还真是不知道这只小狐狸这些时日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方丈喜静,住的地方也是寺院最为偏僻的竹林,偶有清风吹过,竹叶飒飒作响。沅清敲了敲门,叫了一声师父。木鱼声停下,慧远让他进来了。
“我们师徒也许久未见了。”慧远笑着,“听沅空说你在朝做了国师,为师便想着你以后忙了便见不到你了,这才兴起让你来了一趟。”
“师父要见弟子,说上一声便是。”沅清道。
“做了官终归是不同的。”慧远笑着,起身入了后屋,再出来时提了茶壶,拿了茶叶,看样子是要煮茶。沅清伸手要去帮忙,却被他拒绝了,道:“为师也老了,就再煮这一次吧。”说罢,净了手,坐在桌前开始煮茶。
师徒二人,围着一方小木桌,茶壶里的水冒着热气,二人都颇是默契,直到茶煮好,沅清接过尝了一口,才道:“弟子愚笨,怕是永远也学不好师父这般煮茶的手艺了。”
“哪有什么手艺。”慧远笑着,一边慢悠悠地用木勺舀出茶沫,一边道:“师父是看着你长大的,按聪慧悟性,全寺上下唯你最得师父心,此番你入朝为官,为师不做多见解,只是希望你虽身在朝堂,也莫要失了本心。”
沅清:“多谢师父教诲。”
“师父修了一辈子的佛,悟了一辈子的经,到头来还是一具污浊肉身,脱离不了苦海。但是你不同,你天生便有佛缘,灵光护身,百妖莫近,勤加修炼,定能回归本位。”慧远抬起头看着沅清,“只是看你想与不想了。”
“出家修佛之人,自是想要成佛。”沅清回道,“弟子依旧身在浊世,不能免俗。”
又说了些话,慧远说是乏了,沅清便起身离去,走之前把一直带在身上的油纸伞悄悄放在了门前的空地上。
“老板,您就行行好,给我点药吧,我保证一旦有钱了,立刻就会送来补上的。”
“滚滚滚,哪来的小子,没钱看什么病!”
“求求你了,我……哎呦……”
少年还没说完话,便被冲出来的几个人给提着扔了出去。从地上爬起来,他揉了揉发青的手臂,低着头走了,没有人注意到他隐藏在发丝下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不甘。区区的凡人,也配与我作对!
他走到了一处街道的角落,手心之中渐渐升起白色的光圈,欺负我的凡人,都该死!
“折抚。”
浊恒适时出现,一把抓住了折抚的手臂。折抚吃了一惊,手心里的光芒立刻消散,低着头支吾了一声大师兄。
“大师兄跟你说过什么,不可动用法力,不可伤害凡人,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来,你就犯下大错了,到时候要是天雷再要来劈你,你可就自己受着吧!”折抚佯装生气,抱起了胳膊,做出疏离的姿态。他甚是了解折抚的性子,不吓一下他还是会再犯。
果不其然折抚不说话了。浊恒才又道:“说,还有没有干过其他坏事?”
“折抚发誓,绝对没有,就这……一次,还被大师兄发现了。”折抚道。
浊恒这才放了心,问折抚在这里做些什么,听完折抚的话,他才知道究其原因还是为了那个小书生,身子弱,一路上大病小病不断,这可是还没到京城呢,就又病倒了,眼下正病恹恹躺着呢。盘缠也花得差不多了,折抚没办法只好来医馆求药,岂料凡人如此蛮横,不给就算了,还动手伤了他,实在是丢妖的脸!不能忍!
然后浊恒便去医馆抓了药,提出要去看看折抚这小狐狸现在住的地方。这小狐狸起初还扭扭捏捏不愿意,最后还是被浊恒一老虎爪子给驯服了。二人施法,一眨眼便到了一处破旧的宅院前。浊恒看了看那门上的封条,古怪地瞅了瞅折抚。
折抚脸一红,“没有盘缠了,只能住在这里。”
“是阿抚回来了吗?”
还未进去,便传来了一句伴随着咳嗽声的沙哑嗓音,浊恒止住脚步,看折抚。折抚回了句是我,才对浊恒道:“大师兄,子瞻他并不知道我是妖,还请大师兄保密。”他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浊恒。
浊恒撇嘴,“玩够了就赶紧滚回玉清山,就你这点小本事在凡间指不定就被谁扒了皮吃了。”他把药包扔给折抚,瞬间消失不见了。
折抚抽抽鼻子,跑去熬药去了,一打开药包,才发现里面放了一包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