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轰鸣,咔嚓一声劈断了身边的一棵两人合抱宽的大树。
成离大怒,转身欲走:“我这就去收拾了他们!”
浊恒却一把抓住他:“不要,我们快走。”
英招飘了过来,对着成离道:“主人,让我去吧,你带着……他快走。”他似乎不明白该叫浊恒什么。
可能是承影的力量太过强大,刚才力量充沛的感觉一消失,他整个人都如同虚脱了一般,勉强靠成离扶住才能站定。
“不。”成离却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我来,你带着尊主先走,我随后会赶上你们。”
英招点头领命,弯下身子背起浊恒,几步便跳跃得没影了。成离则带领了奴鸦去战天界的兵将,这么些年来的恩恩怨怨,他早就想算算了。
虽然吧英招只有一条算不上腿的腿,但是跑起来却是极快,古木森林,大山大河,皆是跨步之间。浊恒迷迷糊糊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四周一片漆黑,他出声问道:“有人吗?”
“属下在。”是英招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英招。”
“哦,那英招啊。”浊恒保持着半躺的姿势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魔界吗?”很多事情他还是记不得,记忆一片空白,只是凭借着本能已经觉察出自己真正的身份了。
话刚说完,火就亮起来了。浊恒这才看到英招在地上堆了一堆木柴,点了火,正准备烤一只不知从哪抓来的扭断了脖子血淋淋的野鸡。
“尊主,这里还不是魔界,等你吃饱了肚子我们再走。”
这个英招一口一个主人的叫着成离,想必这也是在故意等他追上来了。浊恒明白了,倒是突然生出一份温馨的感觉来,闲着也是闲着,他便随口问道:“你是怎么跟着成离的?”
这句话实则是无心,并不想探查什么,但是英招却身子一颤,随即干巴巴道:“是主人救了我。”
觉察到他不想多说,浊恒也不问了,又过了一会野鸡烤好了,英招拿过来递给浊恒,又道:“我出去找些水,马上就回来。”
浊恒便由着他去了,一个人躺在山洞默默地啃完了一只野鸡。
等到他吃饱睡足一觉醒来的时候,火堆已经灭了,一星火光都没有,整个山洞里都是黑黢黢的。黑暗里人都是会警惕一些的,尤其是在这种死人般寂静里,整个大脑都会不由自主地处于紧绷状态。
他叫了一声英招的名字,没有人回答。
手指摸索到了光滑的石壁,滑腻的触感传来,他没扶住身子一个趔趄就要往下倒去,就在这时一股清冷的淡淡香气传了过来,沅清这两个字几乎就是与此同时就从嘴里蹦了出来,他急切问道:“是你吗?”
黑暗里,时间一点点被拉长,回应他的还是死寂。
这时突然又响起了天雷的轰鸣,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在叫着什么一定要抓住他的废话。他也再无暇顾及其他了,逃命要紧,抓起承影便朝外跑去,自然而然掠过了身边的一方黑暗。
此时外面的天也已经黑透了,又因着这里树木草丛众多,刚好可以做个掩护,就这样他一路逃一路躲,不知道跑了多久,在筋疲力尽的时候终于觉得天雷声小了许多,看样子已经被甩开很远了。
前面有一条小溪,直到这时吃进肚子里的烤野鸡才显出油腻的本性来,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半跪在溪水边,用手捧了水去喝。月光倾泻在溪水里,低头的瞬间他就看到了自己这一张花脸,头发更是凌乱,由于汗水粘腻腻地贴在脸上,实在是狼狈不堪。
停顿了片刻,他对着水中的自己笑了笑,捧了水洗干净脸,又喝了些水,然后用剑支撑着身体站起来,目之所及,山川草木,浮生苍茫,悲凉感袭来,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去。
想他一千五百年来的生活都是在玉清山上度过的,虽然说迟迟成不了仙很丢面子,但是那里有疼爱他的凤零元尊,有活泼爱捣蛋的折抚,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师弟师妹们,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地生活,饿了就吃,渴了就喝,时不时闯个不大不小的祸出来,然后被凤零佯装生气地骂上几句,总是比现在这种疲于奔命的时刻好的。
“在前面,抓住他!”
这时后面突然又响起了天兵的声音,天雷在头顶盘旋,有几个几乎都是擦着他的身子落下的,他慌张地躲避不及,一番挣扎下来还是被一道天雷劈中了。倒下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来那一日在白熊都城的九十九道天雷,也就是这样落下的,每一道都打在身上,痛彻心扉,直至他变为一团近乎焦黑的幼虎。
四周一道道光柱闪过,天兵已经将他包围在圈子里。只是可惜他现在使不出法力来,要不然一定不会落魄至此。
为首的那个天将又说了什么义愤填膺冠冕堂皇的话,他都没有听进去,只是看到他挥手抛出了一把剑,剑于空中一分二,二分三,顷刻之间连接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朝着他扑来。
“何方妖孽,谁在背后搞鬼!”
那为首的天将一剑将飞来的巨石砍碎了,怒喝一声,然后噼里啪啦竟是有更多的巨石飞了过来,那天将脸色一变,疾退数步,众多天兵一看,娘嗳,赶紧上前帮忙。
趁着他们大乱,浊恒变成一只白虎就往外逃去,虽然那天将也看到了,但是无奈被巨石阵夹击,根本无暇抽身,只得一边怒骂着一边抵抗。
跑到半路的时候就支撑不住了,身体内的力量仿若在快速流逝,嗓子里一阵血腥,他跪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血腥气,承影剑终于震动了一下。
浊恒坐在地上,抚摸了一下剑身,气若游丝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吗?带我回山上……”
他还没说完这句话就倒下了,污浊的红衣铺散在草地上,一把剑孤零零地躺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