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尊主,我不喜欢你是有原因的。”英招笑了起来。
浊恒抬起手来,在魔界黑暗的上空洒下一道白光,白光迅速拉长扩散,顷刻之间如墨的天空宛若星辰灿烂,他说:“不过现在我回来了。”
就当过往千年都是白活了,从今以后,他魔界与天界那帮子道貌岸然的家伙势不两立,新仇旧账一笔一笔慢慢算。
他一个人去了无间洞,无间洞里存放着折抚的尸首。他不忍看着这傻狐狸死去,便用法力将他的尸首凝固起来,这样有事无事的时候还可以过来看看,留个念想。
折抚也不过才几百岁,小的时候便围在他身边打圈圈,说是他看着折抚长大的也不为过。几百年里,他从未舍得打过这小狐狸一巴掌,所以就连他犯了戒跑下山和那林子瞻待在一处,他也选择了一再包容退让,谁又会料想他落魄如斯的时候竟是这狐狸替自己没了命。
还有孔二虎他一想到那人不知是死是活,他心里就像被割了一大道口子,几欲窒息。只是无奈他现在敏感的身份,连那里都再也进不去了。
有人来报,说是天界的人又来了,又有多少兄弟被他们打伤打死。
浊恒站起身子,整了整袖口,缓缓道:“走吧,出去会会他们。”
成离带着英招已经召集了百万魔军,所有人都整装待发在等待他们尊主最后的命令。古老的独角兽从地底钻出,漫天狂嚣的奴鸦成为最美的陪衬。
他们所尊崇的魔尊矗立在黑山之巅,乌衣白发,随风而动。
这一仗打了七七四十九天,浊恒兑现了他的诺言,百万魔君冲上凌霄宝殿,魔火烧遍整个天界,闹得整个天界鸡飞狗跳。对峙的时候,他看到了凤零,曾经对自己那般好的一个长者的存在,拿着剑对着自己开口满是严厉,丝毫不念旧情。
浊恒就让他刺了自己一剑,反正又死不了,就当是还他一个养育的恩情了,刺自己一剑应该也算个功劳吧于他来说
他就坐在凌霄宝殿的王座上,随手拿了一个苹果啃,边啃边看,漫不经心的姿态透露出隐隐的傲气,仿若在欣赏自己无可比拟的杰作。
哦,对了,听说天界这帮没用的东西派人去请了西天佛祖相助,可是人家佛祖公务繁忙,没空搭理。
万花谷里,花念萝随手抹去了面前铜镜所呈现的狼藉景象,不无生气地道:“他都打上天庭去了,你在这一点都不担心?”
沅清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好担心的,别人又打不过他。”继续低头喝茶了。
“你……”花念萝气急了,一甩袖子:“瞧瞧你,当年那个人真是离你越来越远了。”
“是吗?我倒觉得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我。”
这些天这人就是这样一副油盐不吃好坏不进的样子,花念萝知道再和他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索性改变话题,耐着性子道:“那你呢?你打算自己怎么办?”
“我逃出冥界,犯下这样一档子事,罪孽深重,你认为我除了等死还能怎么办?”沅清这次很认真在回答,甚至直视着花念萝的眼睛。
花念萝:“……真是怕了你了。”
沅清却又道:“我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该死了。我虽然已非往昔大佛金身,但是身上功德还在,这一次逃出来惹得许多无辜生灵遭受灾难,我死后这所有功德便为他们加持,也算是减轻一点罪孽了。至于他……他很快便会将我忘了,好好地生活在魔界,我们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过去是,现在也是。”
再傻花念萝也听得出他这是在交代遗言了,半晌他叹了口气:“我的生命是你给的,这么些年我一直想让你重回正道,可惜啊,你就是太顽固。”见沅清站了起来,他忙道:“你去哪?”
“回大弈。”沅清也不看他:“有人要来了。”
奕祥在床上躺了两个月,终于能下地走路了,他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国师府。司徒和林蓦一左一右陪在他身后,都伸手想要扶着他却被他拒绝了,非要坚持着一个人走。
沅清早已在等候了,让他坐了,两个人之间沉默着,好似都在等对方最先开口。
最后还是沅清等不住了,道:“国师,你不是阿煦对不对?”
沅清没有否认,点头道:“当年皇子的母妃本就该摔下悬崖摔死的,是我救了她,才成了我这一个身份。”
“我就说……”奕祥脸色很苍白,他已经知道了面前这个人并非他弟弟,也并非凡人,是妖还是仙?他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了反而释然了,他问道:“那么国师,你会留下来吗?”
“不了,留不下来了,我马上就要走了。”沅清转头看向奕祥,“皇上,臣走后皇上对外就说臣是入寺闭关去了,会在背后为大弈子民祈福,这样依着臣这点薄名还可以为皇上分点忧难。”
奕祥嗓子里堵了一下,突然发腥,猛烈咳嗽起来,再看手绢上已经咳出了血。
沅清却未再看他一眼,站起身子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司徒和林蓦两个人,他也只是对他们笑笑便离开了。
凡事有因必有果,他想起千年前那个少年小王爷也曾意气风发地站在自己面前,毫不避讳地高谈阔论,自己当初是允了他的。这一世,到底是都还了,于谁都是不亏不欠。
司徒去扶奕祥,这一次奕祥也没拒绝,可能真的是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吧。林蓦跟在后面看着,他觉得自己生来脑袋就不太精明,也是确实,从小到大他的脑袋里除了保护奕祥的安全,扶持着他一步步走上皇位就再没有其他的了。
这种忠心,从前未变,今后更是不会变。他会一直这样站在奕祥身后看着,看着他心中的唯一信仰的披荆斩棘,乘风破浪,而他自己也终会是九死不悔,直到某一天为了这份信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