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正是凡间的中元节,夜幕初上,沉寂了许久的月河大街也逐渐热闹起来了。
莲燚一个人急匆匆地在人群里穿梭,这个渊首,说好的一起出来玩他不会乱跑,这倒好,自己一个转身再看人的时候已经没影了。
倒不是担心他会被人欺负,想欺负他的人怕是还没出生呢,只是自己这心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会见不到他的影子总会觉得空落落的。
“紫瑶哥哥。”
这时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莲燚四处张望了一番,果然就看到少年正吊着腿坐在树上,手里还掂着一只小狐狸冲他晃了晃,露出明朗的笑道:“这只狐狸偷我的钱袋,可被我抓住了,哥哥说是剁它哪只手比较好?”
“你啊。”
莲燚无奈地仰视着他,飞身上去把那已经吓坏了的狐狸从他手里救下来,轻轻道:“它还是个孩子呢,你不要吓坏了人家。”
小狐狸通人性,用尖尖的鼻子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胳膊。
渊首也不在乎,用胳膊掂着随意仰躺在了树上,望着漫天的孔明灯慵懒道:“那就交给紫瑶哥哥处置吧,一个小妖怪而已,反正我也不放在心上。”
莲燚就把小狐狸放在了树枝上,拍拍他的脑袋:“快走吧,以后不要偷人的东西了。”
小狐狸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怕树枝有些硌得慌,莲燚让渊首枕在了自己腿上,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坐一个躺,舒服地半眯着眼睛。好在这棵大树枝繁叶茂,厚厚的枝叶掩映下,根本看不到里面还藏了两个人,要不然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人不经意一个回头,看到两个漂亮的人儿在上面躺着,还不得以为是山精鬼魅出来作祟呢。
渊首有一句没一句地嘟囔着:“待会回家的时候我们要买一口锅,还要买一包花种,嗯……再买一张床也行,我不喜欢睡草铺……”
这感觉怎么这么像一家两口出来逛集市,商量着要买什么东西。莲燚笑着回答:“好。”山里那个小木屋的草铺确实是不大舒服。
“咦?那边是什么东西?”渊首忽然坐起上半身,眯着眼睛看远方一道冲天的火光,很明显其他人也看到了,纷纷停下来对着这一奇观赞叹不已。
莲燚抬头,眯眼:“啊?哪呢?”
然后他就感觉到腰部被人紧紧一搂,莲燚带着他直接飞了起来,而大街上那些看热闹的凡人则被他随手一挥全部定在了原地,等他们离开了才恢复动作。
耳边的狂风呼啸,莲燚被吹得眼睛疼,就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把脸往渊首身上埋了埋。渊首轻轻笑了一下,搂住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愈近那火光就愈发炽热,方圆百里的大山树木都无一幸免,被他烤了一个外焦里嫩。一丝风都没有,空气里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刚一落地,莲燚就几乎要吐出来了,这也太难闻了。
渊首看了他一会,忽然凑近吻了他一下。莲燚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后退两步,竟是被地上一块烂木头绊了一个屁股蹲。
渊首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把他扶了起来,忍不住调笑道:“紫瑶哥哥怎么说也是天上的星君,怎么一直都这么笨笨的?”
莲燚:“那还不是你突然……”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不过渊首说得也对,自从自己下了凡间,好像一直都是什么事都做不好,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处处让渊首来帮忙。他想起他在天上过的那些养尊处优的日子,没事弹弹琴,念念经,欣然接受接受别人的夸赞,每天就会高贵地傻乐,确实是什么事都没做过啊,忍不住有些汗颜,唉。
渊首牵起他的手朝前走,莲燚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闻不到那难闻的气味了。
不过,他倒是嗅到了一股西方佛界灯油的味道,他以前常常坐在佛祖座下听经,这个味道绝对不会认错。他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莫不是佛界的人来抓他了吧,算算时间也不该这么快呀。
“你在害怕?”渊首突然问。
莲燚感觉到渊首拉住他的手加了三分力道,似乎是在安慰。
“不怕。”他笑了。
那道火柱的势力依旧未减,他们靠近不得,渊首皱眉,转头对莲燚道:“你先等我一下。”
然后不等莲燚回答,他就飞身冲进了火柱之内,燎原的火势瞬间将他的身影吸收了进去。就在莲燚着急地也准备一头撞进去的时候,却见火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最后只剩下一块圆形的巨大天坑。
渊首刚神态自若地从天坑里飞出来,差点又被莲燚一头撞回去,来个四脚朝天。
“你那么着急作甚?进去之前都不会打声招呼吗?”莲燚生气。
渊首:“……我打招呼了呀??”
莲燚:“不算!”
这时又有一个人从天坑里飞了出来,来人一袭墨色长袍,头发半散,眉间一点朱砂,五官犹如刀刻,深眸锐利如刀。他一看到面前的莲燚就愣住了,“你……”
莲燚连忙打断他的话:“啊哈哈哈,原来是佛祖座下的鹰使,紫瑶这里有礼了。”
鹰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是很快便了解了莲燚的意思,也行了礼,然后道:“这畜生偷吃佛祖的灯油,被我等发现后,惊慌之下打翻了灯台,坠落凡间,致使这一代遭受无妄之灾,真是罪过。”
渊首挑眉:“你是佛界来的?”
鹰使又对着他点头道:“刚刚多谢魔尊出手相助,不胜感激。”
莲燚跑到天坑处查看,蹲下看了半晌,才依稀看到正中间躺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也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他扭头问鹰使:“这个,要怎么处置?”
鹰使道:“这畜生犯下大罪过,我将它带回去后怕也是难逃一死。”
莲燚皱眉,这时不知从哪窜出来一只小狐狸,落地化成一个少年,对着他便磕头,边磕边哭:“求求大人了,放过小清吧,他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去偷吃灯油,他没有恶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