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莫杯被雄霸天吵吵得头昏脑涨,偷偷溜出来准备在莲燚床上睡上一觉,哪知远远的竟是看到了烛光。他以为是莲燚回来了,开心之余几步跨作一步跑了过来,站到门口才发现并非归人。
可是这么晚了,小清在这里做什么?眼光落在了小清卷起的圣旨上,他眸子一沉曲起手指将圣旨吸了过来,打开浏览了一遍。
小清法术不敌他,气道:“还给我。”
“你想要做什么?”然后莫杯狠狠摔了圣旨,身形迅速移到了小清面前,掐住了面前人的脖子,“你休想!”
小清面红耳赤,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挣扎着还在反驳,“仙君大人是吧?你以为你比我高贵到哪里去?”
“住嘴,我和你不一样!”莫杯真怕自己一用力就把他掐死了,松了手将他甩在了地上,怒道:“妖就是妖,你永远也别想得道,更别妄想成佛。”
“我不成仙也不成佛。”小清冷笑,一字一句道:“你们太下贱,我看不上。”他爬到圣旨边,捡起来抖了抖上面的尘土,“大人是因何下凡,因何出现在这里,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要真论起用心险恶,恐怕您更胜小的一筹。”
莫杯抿紧了惨白的唇,沉默。
小清用手支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嘲讽道:“我们目的都一样,我希望他死,你也希望他死,你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若是您做的那些事莲燚都知道了,你以为他还会待你一样好吗?还有……”他嘴唇贴向莫杯的耳朵,笑得意味不明,“若是大人那些肮脏的心思也被他知道了呢?”
莫杯气急了,伸手就要打他,哪知这手却在半空中被人抓住了。他一脸错愕回头,就看到了雄霸天一张欠揍的脸。
雄霸天把他的手放了下来,对着小清笑了笑,“这小公子这么漂亮,你这人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大人好自为之。”小清盈盈一笑,把圣旨踹在怀里,转身走了。
莫杯闭上眼睛又睁开,心里像是浇了热油,痛苦煎熬。天帝善疑,当年自己奉他命下凡,为的便是以绝后患。渊首活着,对他来说是个威胁。死了,投胎了,但是莲燚还在,这两个人在一起,谁能保证曾经的魔尊不会再回来。
对于小清的话,所言非虚,莫杯无话可说。是他在“太子殿下”的容貌里动了手脚,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向莲燚强调林远落并非曾经的渊首,也是他不止一次动过直接杀掉林远落的决心,包括那次司徒镜的毒酒。
他觉得自己很悲哀,事情做得一败涂地,还可耻地对不该的人动了凡心。
“喂,你看!”这时雄霸天看他一直不说话,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莫杯反射性地回头去看,然后被吓了一跳,噙着将落未落的眼泪破口大骂,“滚,你他妈傻子吗?!”
雄霸天提着手里的七只血淋淋,脑浆迸裂的死老鼠,很是无辜地咬着手指道:“我已经在很努力地控制不杀人了,所以今天就只杀了七只老鼠,你应该夸我有进步。”
莫杯简直要被他这副样子气笑了,狠狠骂了一句,“我他妈是不是欠你的!”然后还是噙着眼泪笑了。
一天后小清才回了军营,他亲手将圣旨给了林远落,垂着手站在角落里,第一次在林远落面前不是那么嚣张跋扈。
林远落将圣旨仔仔细细读了好几遍,低声问道,“他还有没有带来别的东西?”
小清知道这是指那一封皱巴巴的信,既然下了决心,就不再畏畏缩缩,他干脆利落地回道:“没有了,皇上只让我带这一份圣旨回来。”
“信,他看了吗?”
“看了。”
林远落在他的话语中闭上了眼睛,兀自道:“传我命令,整军出兵。”
出兵前的这个晚上,小清留下来陪林远落喝酒,他从来没有这么心绪平和地坐在过林远落身边,如今坐了,酒入愁肠,竟也觉得无甚不好。林远落给他的感觉和莲燚不一样,莲燚可能是温温暖暖的一团火,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自己,可是林远落更趋向于一块冰,他不说话,始终散发着寒气。但是相处久了,或许某一个瞬间,你也能惊奇地发现寒冰可能也是会融化掉自己来保护别人温暖的。
小清问道:“将军后悔吗?”这话问出来他才觉得自己好像是间接承认了偷看了信这个事实,于是他诚实地补充道:“哦,我偷看了信。”
林远落也没想过他能不偷看,他慢条斯理道:“得不到他的一句喜欢是我林远落这辈子的命,为他而战也是我这辈子的使命,这份感情,只有到战死才算是了断。”他喝了一口酒,“我不后悔。”
小清默默笑了笑,他虽承认自己有些不忍了,但是还不足以让他放手。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从很久之前答应小水进佛界偷蜡油,让自己遭受天雷轰顶,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他就知道,自己是可以为了一件理想豁出性命的人。
曾经小水是他的理想,小水死后,他的理想更简单了,他需要一个人来为小水陪葬。妖犯了错,九十九道天雷,尸骨无存。佛犯了大错,为何还能逍遥乐哉于人世?更何况,他从不认为他和小水做错了任何事情,错的只是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坐到了月明星稀,他起身走了,因为明日还要开战。
是林远落死的日子,或许也是自己死的日子。莲燚待自己好,自己无以为报。他已经全身都找不出什么优点了,死之前他想让自己恩怨分明一次。
因果循环,所有的人都别想好过,包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