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大弈皇上病危,真正掌权的便是太子奕祥。所以这一次天立国师的仪式举办得甚是浩荡。青天白日,微风徐徐,千百只白鹤舞于皇城上方,发出颇为高亢嘹亮的啼鸣。地上长袖扇面舞成了海洋,花开花败,此起彼伏。百姓们的欢呼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殿下何必如此隆重?”
“还不是怕你跑了。”
自己问得认真,太子答得却甚是随意。沅清也不再纠结于此,转而看向远方。他们站在皇城中最高的摘星塔的顶层,入目即是壮阔开明的山峦起伏。大好河山,尽在眼底,一览无遗。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位可是当今的国师大人,还不快让开!”大理寺中的小厮被吼得一阵惶恐,腿脚发软地让开了道。
一路就是这样吼过来的。
沅清虽是不喜,但是也算是默认了。早便听闻大理寺中戒备森严,平常人是万万进不得的。若不是自己得了国师这个名号,恐怕照样要被拒之门外呢。
进了一道道大门小门,正前方迎面走来一模样年轻的男子。沅清上下打量他一眼,朱红色官服,腰间配以银鱼袋,是个正五品的寺正。
“国师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柳怀风盈盈笑道,折起折扇恭敬一拜。
沅清双手合十回了礼,“实不相瞒,这次前来是为了安平王一案,贵部抓的人乃是我的好友,小僧想见他一见。”
柳怀风笑道:“国师大人请。”说罢便在前面带路。
浊恒心里很憋屈。
若不是来之前沅清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他真是会兽性大发,把这监牢给掀了。凡间区区一个铁笼子,就想困住自己,还真是太小瞧妖了。但是沅清说了他会来救自己,所以他便忍住了,老老实实坐在了草堆上瞪着老虎眼睛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动了动坐得发麻的小腿,抬起眸子望了望依旧寂静的牢道。忽然就响起了哒哒的脚步声,他眨了眨大眼睛,是沅清!
柳怀风走在前面,一双好看的眸子好似盛着清水,荡漾开来,令看者如春风拂面,“这里便是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从容容打开了牢门。
“沅清师父。”浊恒欢欢喜喜叫了一声。
沅清对柳怀风道:“小僧已经说过,这次是为了安平王的案子而来,这位……”,他看向一直被冷落的浊恒,又对柳怀风道:“是小僧的朋友,这个案子已经交由小僧来主管,并非你等大理寺所管,所以现在小僧要带他走。”他一番话说得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气势十足,丝毫容不得拒绝。
柳怀风始终保持着醉人心的浅笑,闻此也只是道:“既然国相如此说了,那我大理寺便只能放人了。”说罢,便挥手示意牢头把浊恒的手铐打开了。
沅清并未多言,理所当然一般转头便走。浊恒跟了上去,岂料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一声如山崩地裂般的吼声。
“哪个胆大不怕死的敢私自放人!”说话的便是大理寺卿了,这里最大的官。事关王爷的一条命案,算得上是一个大案子了,所以他前脚把浊恒关起来,后脚便去请刑部侍郎和御史大夫来个三司会审。谁曾想,他这风尘仆仆才刚刚回来,脚后跟还没站稳,便听闻有人要放了疑犯,这可还得了!竟敢在老虎头上动土!
“是我。”
一个清清爽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大理寺卿立刻就噤声了。好半晌,他才看着柳怀风道:“你怎么在这?”
柳怀风恭恭敬敬行了礼,叫了声大人,而后才道:“这件案子已经交由国师主管,并非我们大理寺所管。”
大理寺卿还想再挽回点颜面一般吼上一吼,他后面的一个年轻男子便一拍大腿大声道:“哎呀,既然案子都交手了,那就没有我们御史台什么事了,那陆某就先告辞了。”说罢,便甚是不客气地摇着折扇头也不回地跑了。
“陆兄性子潇洒,莫要见怪。”又一个容貌清丽的长袍男子这才开了口,先是安抚了大理寺卿几句,才又对柳怀风笑道:“蓝某不才,明日在家府之中举办赏梅宴,不知能否请得柳贤弟赴宴。”而后得了柳怀风的点头,他也颇是有礼地走了。
一时间,大理寺卿身边的后台子突然没了。就知道这些小年轻不顶用,顶着个侍郎,大夫的名号,做着小孩子幼稚的事!大理寺卿此时此刻脸上甚是好看。
浊恒倒是对这位柳怀风甚是好奇,明明是个小年轻的寺正,怎生让如此多人对他不同寻常?
安安稳稳出了大理寺,柳怀风站在门前向他们道别。浊恒打趣道这种地方以后还是少来为妙,惹得他更是一阵大笑。待到走远了一些,浊恒问道:“他们为什么对那个小寺正这么客气?”
沅清回:“与己无关的事情莫要多问。”唉,只是有些事情,你不找它,它却偏偏会来找你。
浊恒便闭了嘴巴,想着那便说些与己有关的事情吧,“沅清师父可知是什么人杀了安平王?”
“不是人。”沅清突然顿住脚步,他这一顿,后面跟的人也都登时顿住了,“是妖。”他一脸严肃,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