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的天气变幻莫测。
大多时间是看不到太阳的。
因此,这里的人们性格平和又敏感,也是世界上抑郁症患者占比最多的国家。
这天清晨。
夏悦白醒来,看到窗外昏沉沉的,心情也不禁低落下来,她从二楼下来找陆政桀,在穿过长长的走廊时,目光撞到墙上的油画。
是副女人画像。
戴着独眼面具,坐在玻璃制成的椅子上,脚边掉着一把沾着血的刀,后面的花盆边露出半只手掌。
阴森。
诡异。
其实这种画风,是夏悦白早年偏爱的一种,大抵是创作者,艺术细胞里都多少藏着对暴力美学的崇尚,以此来反应这个世界。
如今。
她却感到背脊发寒。
这种感觉,慢慢波及到大脑,夏悦白起初只觉得脑子嗡嗡响,而后,她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声源从楼梯口传来,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小白,过来。”
“......”
“小白?海洋馆新来了一只海豚,想不想去看?”
夏悦白听到自己内心深处,一个声音不断叫嚣着,她低声道,“想。”
慢慢走近。
那抹身影,越来越清晰。
是高峰。
夏悦白脚步微顿,“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带你出去玩呀,你不是说妈妈把你关在屋里,罚你练琴吗?”
“是。”
夏悦白依稀记起来,她好像被阮薇锁在房子里,除了吃饭时间,哪里也不能去,要求她没日没夜的弹琴,错一个音符手就要被打板子。
她不禁瑟缩。
小声问,“妈妈会发现吗?”
高峰笑了笑,“不会的,我会把你藏起来,带出去。”
“好。”
夏悦白太想去玩了。
她转眼看看四周,昏暗的长廊,见不到光的房间,她感觉自己在憋下去就要疯了,尤其,妈妈每天还会在她耳边不断地诅咒爸爸。
言辞恶毒。
没完没了。
对,她要逃出这里。
夏悦白想着,兴冲冲向高峰跑去,“我们走吧。”
“......”
“你怎么不动?”
她有些着急,朝身后看了眼,生怕阮薇出来,伸手想要去够高峰的手,往前,身体一个趔趄,她没有站稳,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滚落一层台阶。
才堪堪停下。
腿上传来阵阵生疼,夏悦白骤然清醒,抬头望去,那里,空无一人。
寒意。
从她的脚底蔓延。
夏悦白手撑着地面,神色慌乱,尤其,当她听到陆政桀的声音时,猛然将头低了下来,试图将眼里的茫然无措统统隐藏起来。
“小白,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
“怎么坐在地上?摔跤了?有没有受伤?”
陆政桀说着,走到她身边,撩起睡裤,看到膝盖上红肿一片,忍不住心疼,“走路是不是又看手机了?摔疼了吧?”
“......”
一直得不到回应。
他察觉出异常。
捏着夏悦白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被那双眸子里的悲怆所震惊。
陆政桀手不禁收了几分力,柔声问,“你怎么了?”
下一秒。
夏悦白眨眨眼睛,哭丧着脸,委委屈屈道,“好特么疼啊。”
“......”
“四叔,你抱我。”
陆政桀将她打横抱起,向一楼大厅走去,边走边看着她,“怎么会摔?”
“气得。”
“嗯?”
“奶奶让廖哥回去了,说不喜欢有人跟着,可她现在住半月湾别墅,白天那三个都不在,万一有什么事......多让人担心啊。”
“这件事你别管了。”
陆政桀将她放在沙发上,取来医药箱,为她处理膝盖上的擦伤,眉目低垂,声音低柔,“奶奶这么做也有她的道理,我来处理吧。”
夏悦白看着他专注的样子。
感到鼻酸。
她说谎了,他对她那么好,而她却对他隐瞒了。
为什么呢?
有次,在陆政桀的公寓,她说过如果有天自己确诊了病情复发,希望他能同自己分手,那个时候,她是真心想着不要连累他。
可如今。
夏悦白犹豫了,她沉溺在陆政桀的温柔里,越陷越深,根本无法抽离。
“四叔......”
她抬手,抚着他俊朗的眉眼,问,“你觉得我是不是骗子?”
陆政桀抬眸,痞笑,“爱情骗子?”
“......”
夏悦白望着他的笑,心里的阴郁瞬间消散,她发现,自己是如此贪恋他给的温暖,便钻进他怀里撒娇,“那美人你上不上当啊?”
“甘之若饴。”
“回答正确。”
夏悦白在他下巴处落了一吻。
两人目光对望。
陆政桀松了口气,揉着她的秀发,笑着道,“天气不好,还担心你不开心。”
她心里像被什么扎了下。
面上仍风轻云淡,眸色清亮,“美人在侧,我怎么会不开心?”
“......”
陆政桀扬起唇角,“给你做了红烧肉,在餐厅吃,还是在这里?”
“这儿,不想动。”
“好。”
他转身向厨房走去。
背后。
夏悦白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她捧着手机,在搜索栏里,写写删删,最后,输入了一行字。
——出现幻听和幻觉是什么情况?
下面。
有医生回答。
——患者您好,根据所提供的症状,判断为精神分裂,具体病因,请到我院......
后面。
夏悦白没看下去。
她的手微微颤抖,险些拿不住手,因为,她翻到了另一个路人的回答。
——这种情况不就是疯子吗?建议快去医院看看。
疯子?
夏悦白慌忙将手机扔到一边,抱膝坐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她看到陆政桀端着餐盘朝这边走来,目光平和沉静。
“过来吃饭。”他说。
“哦。”
夏悦白夹起一块,尝了尝味道,眯着眼睛回味,“真好吃,为什么早餐做红烧肉?”
“早餐?”
陆政桀扬扬下巴,“你看看现在几点。”
夏悦白这才注意到,已经十一点了,大概是因为天气一直阴沉沉的缘故,让她想当然的以为还是早上。
“四叔,你起床怎么不叫我?”她问。
“叫你做什么?既然是出来玩的,就是让你回归到最舒服的状态,一顿早餐不吃也没什么,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赖床?”
“......”
夏悦白咬着筷子,抱怨,“这个梗能不能过去了?”
其实。
她也没有嫌陆政桀老啊。
27岁,离而立之年还有一截呢,老什么?
不过,陆美人心里脆弱,起初被调侃过几次,如今是断不会忘了,摇摇头,“过不去。”
“年龄差多香啊?”夏悦白俏皮笑着,“我喜欢。”
“哦。”
陆政桀嘴角,亦勾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