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通知夜家,我明天会亲自回去。”
路军一惊,随即慌了,“爷,这万万不可啊。”
不跑就算了,还要主动回去送揍算是怎么回事嘛!
夜靳森剜了他一眼,“执行命令!”
四个字,不容质疑!
路军无精打采的从楼上下来,见夏微凉还坐在沙发上发呆,回头瞅了一眼书房,忽然灵机一转,咻的下冲到了夏微凉的身边,“少奶奶……”
“别吵,我正在思考人生。”夏微凉盘着腿,双手托腮,兴致缺缺的打断路军。
经过下午直面了那对母子口舌之战后,她现在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成功让夜母烦恶了她,却也同时打破了逃离夜靳森魔掌的希望。
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一盆盆冰水,将她的希望浇的连渣都不剩。
他坚定的让她害怕,以至都让她忽略心中那份微妙的感受。
“哎呀你先别思考了,快救救爷吧!”路军故作夸张的说道,两眼巴巴的看着夏微凉,“现在估计就你能救他了。”
“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医生。”
“你先出来我慢慢跟你说。”
“不,我正烦着呢……”
“你在烦也没人命关天重要啊。”路军一边说一边把夏微凉往门外拽,嘴里还不忘来点客套话,“少奶奶,失礼了啊,一会儿你可千万别告诉爷我碰了你……呃不是,动了你……也不是……”
“哎行行行了,废话真多,放手,我自己走。”夏微凉受不了的甩开他,“睢你那熊样。”
末了,她大步走出了客厅,随即抱着双臂回身看着跟来的路军,“有话快说!”她还得回去重新思考离婚计划呢。
路军叹了口气,“少奶奶,你可能不知道,爷和他爹不知道是不是八字不合,几乎见面就掐,我听城哥说过,爷小时候被管的近乎变态的严格,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爷长大后就开始反抗,可越反抗结果就越惨,所以爷很少回家,有时候一年都不回去一次。”
“老爷他太强势了,这一点在对待爷的时候尤为显著,他说一,只要爷说二,他立马就会暴怒,小事如此,更别提和白家联姻这种关乎夜家江山的大事,爷要取消婚约,想都不用想,老爷肯定会打死他的。”
话听到这里,夏微凉忽然抬手,“行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还想说什么,但你今天下午不是也在场吗?这婚不是我不离,是你家爷不离,我……”
“不是不是,少奶奶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路军忙摆手解释,“我的意思是,爷说明天要回夜家,那哪能啊,他现在还身受重伤,若回去老爷一定又会对他家法伺候的,古医生说了,爷的伤口离脾胃近,若再次复发后果会很严重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爷回去送死啊!”
“可是爷不听我劝,我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少奶奶,我看的出来爷是真的很喜欢你,刚刚我送药上去的时候,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落寞样子,从前的爷都是杀伐果决,冷血无情的,倘若没有动情他就不会把夫人气跑了,明知夜家在乎和白家的婚约他却娶了你,所以我希望你能看在爷对你用情至深的份上,劝劝他吧,在他伤没完全好之前,他真不能回……”
“闭嘴!”
一声冰冷的怒喝倏地从门口传来,吓得路军声音都一抖。
斑斓夜色,空气忽然静的能听见微风吹拂的声音。
后来,路军被惩罚了。
当晚,忽然天降暴雨,闪电雷鸣,可路军依旧岿然不动,一手提着一桶水,扎着马步站在客厅外面,昏暗下,豆大的雨滴肆意打在他身上,他却连嘴角都没扯动一下。
可想而知,夜靳森往日对他的训练有多可怕。
“你打算让他一直这么下去吗?”
二楼主卧,夏微凉站在阳台往下看去,想起路军为夜靳森担忧的样子,心里难免有些为他抱不平,她反身走进屋内,冷淡的看着半躺在床上若无其事看书的男人,“怎么说他也是因为担心你才跟我说那些话的,你就算要树立自己的威严也该就事而论吧?”
听闻,夜靳森慢条斯理的合上书本,抬眸迎上夏微凉的目光,“如你所言,他哪天也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把你杀了,我是不是还得拿他当祖宗供着?”
夏微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范围,越过了就该受惩罚,这是自然法则。”
“是吗?那你呢?你的职责又什么?难道不是当好你的夜大总裁,完成和白家的婚约好壮大你们夜家的事业吗?可你却不顾所有人反对娶了我,请问你是不是也违反了规则?”
“我就是我的规则。”夜靳森应道,言之狂妄,“我的职责就是保证自己每一个选择都不后悔。”
“你不后悔么?”
“我为什么要后悔?”
“娶了我,你就等于是跟整个夜家和白家作对,你不后悔么?”
夜靳森眸锁住那张漂亮冷静的脸蛋,微微挑了挑眉,“这是我有史以来最不后悔的决定。”
夏微凉一怔,平静的心湖忽然荡起一丝波澜。
四目相对,夜靳森目光坚定的让人无从质疑,在他灼热的注视下,她的心跳竟缓缓失了节奏。
夏微凉率先收回视线,不知如何回应,干脆绕回了原来的问题,“总之,你现在立马收回对路军的惩罚,这种天气你真想让他蹲一晚上吗?”
夜靳森似有意又似无意的忘了眼窗外,唇角轻扯,“夜太太这么担心他,我会误以为你喜欢上了他。”
“那我要真喜欢上了呢?”夏微凉冷笑。
“那就准备好替他收尸!”
“你!”夏微凉咬咬牙,“你简直不可理喻!”
“夜太太总在老公面前为别的男人抱不平就有理了?”
“那是因为本来就是你的错!”
夜靳森皱眉,对她理直气壮的指责越发不满。
“我不懂你那套乱七八糟的规则,也许身为手下是该对主子绝对服从,但路军什么人你不了解吗?你知不知道他跟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以你为中心?他没有说半句废话!”
“换言之,他跟了你这么多年,难道他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么?莫不是担心你的安危他又何必明知故犯自讨苦吃?”
“OK,我在退一步讲,他是违抗了你的命令,你可以惩罚但不必这么狠吧?现在可是雷雨交加!他是个人不是机器!”
夏微凉一手指着窗外,愤愤不平的声音在安静的卧室里回荡。
“说完了?”夜靳森暗暗压下胸口的火焰,目光幽幽的看着她,“夜太太为了别人还真是苦口婆心,怎么办?我现在真想杀了他!”
夏微凉,“……”
夜靳森俊脸阴沉,冰冷的口吻夹着极致的不满,“今天下午被我妈羞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振振有词?夏微凉,你的骨气只长在别人的身上么?”
夏微凉一愣,手指缓缓收紧,随即火气突然喷的一下爆发,“今天下午一直都是你和你妈妈在互不相让的争辩,我有机会说话吗?我一出声不是你让我闭嘴就是她让我闭嘴,更过分的是你还硬拽着不让我走,我当时的处境有多尴尬你知道吗?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说这种风凉话,夜靳森你真是个混蛋!”
“我混蛋?”夜大总裁怒极反笑,随手就把书甩在床上,“夏微凉你口口声声为别人抱不平,可我看你自己就是个白眼狼!”
“我怎么白眼狼了?”
“下午什么情况你没看懂吗?我说的都是什么话你是傻听不懂还是聋听不见?我和我妈说的哪一句是为了我自己?你不感恩戴德还敢骂我混蛋?夏微凉你良心不会痛吗?”
“我——”
“算了,你可能根本就没有心。”夜靳森冷沉的打断她,胸口的怒火逐渐转化为悲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通过我妈来跟我离婚?只是你怎么也没想到我会对你那么认真吧?夏微凉,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成功了。”
“成功博取了我妈的厌恶,更成功激怒了我,你越是想离婚我越不会放过你!”
我一心护你周全,你却一心逃离我身边,夏微凉,我若无情,你就不残忍吗?
夜靳森深呼一口气,手下意识的扶过腹部,头靠向床头,轻轻瞌上了眸,阴沉的嗓音竟有丝丝无力,“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夜靳森……”
“出去!”
一声暴喝如雷贯耳。
夏微凉望着那双阴鸷冰冷的眸,双手不断收紧,心脏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像被人无情的撕扯,疼得她猝不及防。
可是,她本应该生气的不是吗?
他和他妈妈争辩是因为谁关她什么事?那并不她所期望的结果,本来就是他不顾她意愿取了她,她一心想离婚换彼此自由错了吗?
轰隆隆的雷声响彻整个屋顶,可怕的闪电恨不得将夜空撕裂,夏微凉单薄的身子不由得轻轻一颤,在偏头望向窗外的时候,鼻子倏地一酸,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她咽了咽口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