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着,压在婉棠身上,一下一下地索取着。
天还未亮,李德福已端来汤药,后面的托盘中,还有棒子。
“以后婉贵人这,就不必送汤药了。”皇上冷冷命令。
婉棠再度抬头,看向楚云峥的眼神,有些恍惚
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皇上给了她生孩子的权利。
她有了怀孕的可能,也就有了和许洛妍一较高低的资本。
不仅是婉棠震惊,就连李德福也惊呼一声:“万岁爷,婉贵人从宫女一跃而上,已是乱了规矩。”
“以她的出生,若是怀上龙子……”
“李德福,你最近的话,越发的多了。”楚云峥眼睑微微一垂,脸上已有不喜。
李德福立刻跪在地上:“奴才多嘴了。”
说罢,退到门口,双膝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掌嘴。
楚云峥的手,捏着婉棠的耳垂,笑道:“朕不想你被梦魇惊吓,你替朕生个皇子。”
“让他,成为你的底气。”
一时之间,婉棠竟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喉头堵堵的,鼻尖酸酸的,眼睛涩涩的。
一国之君,竟然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是一个女人,也曾怀春想着能嫁给心上人。
曾憧憬过和容若的白头偕老。
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动得想哭。只想要,好好的,用力的,豁出命去爱这个人。
婉棠还是没出息地落泪了。
抬起手,悄悄地抹了抹眼睛。悄悄为刚才的梦魇和算计感到了一丝愧疚。
“傻瓜!”楚云峥轻轻地在她鼻子上点了点:“朕是你的夫君,当然不容许你被人欺负。”
“答应朕,以后只有朕能欺负你,好不好?”
楚云峥的声音太柔了,彻底将婉棠那颗心,融化了开。
“今日,可没避子汤送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小主,要怀皇子了。”
“如今皇上膝下无子,整个后宫之中,又只有小主受宠。”
“大家伙想想,小主又年轻,身体又好,一旦不喝避子汤了,必定是能怀上的。”
“第一个有皇子的人,哪怕是太后回宫了,也欢喜得很啊!”
皇上刚走不走,婉棠刚推开门,就听见院子里面闹哄哄的。
喜儿坐在前面,周围一众的太监宫女,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如今我们翠微宫的人走出去,谁敢不给面子?”
“更别说皇后娘娘对小主也十分青睐垂怜,将来我们宫,那也是和皇后亲近的人。”
婉棠在旁听得浑身冷汗,皇后……
如今宫中规矩,妃位以下的人,是没有资格养皇子的。
就算是公主,也要嫔位以上才有资格留在身边。
婉棠不过是小小贵人,想要将孩子养在身边,简直做梦。
就算有孕,也不过是让皇后手中,多了一枚棋子。
婉棠心中惶恐,更不愿意此事发生,快步上前,怒喝一声:“还不住嘴。”
“我早就说过,如今翠微宫上下,说话做事一定要低调。”
“你刚才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众人忙散开了去,急忙喊:“小主吉祥。”
“小主,如今您莫要生气,奴才也只是实话实说。”喜儿脸上明显不服。
婉棠气急:“都给我听好了,只要是我翠微宫的人,不管皇上是否来,都得懂得谦卑,不许仗势欺人。”
“若是让我抓住谁嚣张跋扈的,别怪我不念主仆情分,将他轰出去。”
一众宫人忙跪在地上,纷纷喊道:“主子吩咐,奴才们谨遵教诲。”
唯有喜儿,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喜儿那样子,也太嚣张了吧!】
【还不是皇后安排来的翠微宫管事太监,仗着背后是皇后,谁也看不上。】
【这一次婉棠,怕是将他得罪死了。】
【得罪就得罪,这种锦上添花的狗腿子,迟早要给婉棠带麻烦来。】
婉棠心中无奈,喜儿始终是一个随时会炸的危险。
不过就算是炸弹,只要加以利用,也能收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萍儿伤势如何了?”婉棠问。
喜儿在旁笑道:“主子就不必为她费心了,皇后娘娘那边准备了消暑解渴的冰汤圆。”
“派人传话,让小主过去尝尝。”
“我先去看看萍儿。”婉棠说。
喜儿还想拦。
婉棠哼笑一声,瞧着喜儿的目光冷了许多:“喜公公是跟过皇后的人,行为规矩自然是清楚得很。”
“不如本主该如何做事,喜儿公公安排了就是?”
喜儿再猖狂,也能听得出婉棠话中深意。
忙说:“奴才不敢。”
除了管事太监和管事姑姑外,宫女们睡的都是大通铺。
推开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萍儿。”婉棠快步上前。
李萍儿趴在床上,背上和屁股上全是血。
旁边坐着一个小宫女,见了婉棠,急忙起身行礼:“见过小主。”
“小主恕罪,奴婢并非偷懒,而是瞧着姐姐实在可怜,才留下照顾一二。”
小宫女说着,悄悄地擦了擦眼泪。
婉棠瞧着李萍儿,伤口只是简单地清洗,甚至都没有上药。
她的额头烫得厉害,意识也微微有些模糊。
干裂的嘴唇轻轻动了动,虚弱地说:“小主……救救奴婢,奴婢还……还不能死。”
“昨夜李公公不是来过了吗?怎么会这样!”婉棠厉声质问。
小宫女掉了眼泪:“李公公是来了,他不来还好,来了之后,谁也不敢给萍儿姐姐治病了。”
“为什么?”婉棠问。
小宫女大概是共情起来,不免伤感:“李公公说,不过是卑贱的俾子,死就死了。正好给你家小主换个机灵的。”
“这样容易惹是非的,就不必浪费药材了。”
婉棠心中一颤,李德福是皇上身边的人。
他说的话,几乎是代表着皇上。这样吩咐之后,谁还敢给李萍儿瞧病?
他真是好大的胆子,就连皇上也敢阴奉阳违,擅自做主。
“混蛋!”婉棠狠狠地捏着手中的帕子,拍了拍李萍儿的手:“你放心,我一定救你!”
小宫女明显被婉棠的情谊打动,感慨道:“也只有娘娘,将我们奴婢当做个人了。”
“当然是人!”
婉棠眼神坚定:“虽然我们从落地便已经被划分了高低,可我们不能自轻自贱。”
“你叫什么名字?”婉棠问。
宫女答话:“回禀小主,奴才秋菊。”
“好,秋菊,你替我照看萍儿。”
“没人去请太医,都不肯去给萍儿拿药,那我亲自去走一趟。”
“我就不信,我拿不到这个药。”
婉棠狠狠咬了咬牙,走出房门,身影消失在烈日之中。
下人来了太医院,尚且可以推三阻四,打个太极。
贵人到来,又是皇上心尖上的人。金疮药也好,活血丹也罢,只要开了口,还能不给吗?
太医院距离翠微宫有些远了。
婉棠又是一人,全凭着十年来对皇宫的熟悉,抄着小道回去。
从废弃的凝香宫穿过去,也能少走好些路。
婉棠轻车熟路,从宫门穿过。
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向来大门紧闭的凝香宫此刻竟然被打开了一人宽的缝。
转头,好奇地朝着里面张望。
只是眼前一幕,吓得婉棠“啊”了一声,倒退好几步,靠在一旁的石狮子上。
凝香宫,死人了!
昨儿个还据理力争,天真烂漫地安答应,此刻吊死在了废弃的凝香宫中。
来了许多的人,一个个地从婉棠身前匆匆跑过。
周围没有多余的痕迹,安答应,是自杀上吊。
婉棠上前看了一眼,安答应脸是铁青的,舌头吐出的老长,眼珠子都瞪了好些出来。
【这死相一看就不正常,瞧瞧她的脖子上,还有几个淤青点,这分明就是被人掐死的。】
【据我观察,最有可能杀安答应的人,就是许洛妍。】
【是啊,要不是安答应在那多嘴,说不定许洛妍就复宠了。】
【真想不到,许洛妍就算被关在静心堂反思,本事也有这么大。】
风一吹,明明是夏日,婉棠却冷得厉害。
曾经只觉得许洛妍嚣张无脑,矫情蛮横。
婉棠便一直替许洛妍调解处境,四处打探消息,为她收买人心。让她清晰地知道对手的优势和弱势。
婉棠从未想过,许洛妍真的会杀人。
想到楚云峥今早说的话,后宫中的争斗,难道他知道?
还是说,他已经默许这儿是一个微型的狩猎场,他坐观虎斗?
没有皇上的宠爱,将会多可怕?
而皇上就是这个狩猎场中唯一的肉,此刻却被婉棠含在了口中。
她的下场,又会如何?
日头晒得疼,身上又冷得厉害。
婉棠拖着疲惫的身子只想快些离开这荒废悲凉的凝香宫。
杂草丛生的宫道间,她脚步踉跄。
忽然,一抹金光掠过眼角。
她蹲下身,拨开丛生的杂草。
一块鎏金腰牌静静躺在泥土中,在夕阳下泛着微弱的光。
婉棠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翻过来时,心跳骤然停滞。
"容若"二字,清晰镌刻。
这是容若的腰牌!
婉棠心脏咚咚直跳,无数种想法从脑中一闪而过。
容若的腰牌落在这儿,这样荒废的地方,他怎么回来?
难道说……
婉棠回头,瞧着刚从房梁上解下来的安答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安答应的是和容若脱不了关系。
就在婉棠思绪繁复时,忽然觉得一阵寒意。
宫门口,容若正带着已对侍卫走来。
他前脚刚埋进宫中,视线就锁定在婉棠的身上。
以后,直直刺向婉棠手中的腰牌。
眼底,杀气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