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饶命!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张德全瘫软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冷汗顺着肥厚的下巴滴落。
他哆嗦着指向地上七窍流血的小太监,”这、这奴才自己带毒进来,与御膳房无关啊!"
婉棠端坐主位,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闻言轻笑一声:"哦?"
她眼波流转,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宫人们,“你们御膳房的人,如今都随身带着毒当调料了?"
张德全眼珠乱转,突然暴起!
他猛地抓起最近的一盆汤,转身就往殿外冲。
"拦住他!"婉棠冷喝。
小顺子像只灵巧的豹子从屏风后窜出,一个飞扑将张德全重重按倒在地。
瓷盘摔得粉碎,肉沾了满地尘土。
"想跑?"小顺子膝盖死死顶住张德全的后腰,”在咱们小主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婉棠缓缓起身,裙摆扫过地上抽搐的小太监。
她蹲下身,看着张德全:"本宫知道你有苦衷。"
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所以特地请皇后娘娘来听你说。"
李萍儿早已机灵地溜出殿外,朝着乾坤宫飞奔。
“到底是谁先害我们小主?”秋菊脸上带着泪痕:“你们也太恶毒了,要不然小主预料到,怕已经没命了。”
“小主,我们将残渣拿到皇上面前,告状去。”秋菊擦干了眼泪,立刻说。
后宫中的人,都清楚这个道理,谁会为了一个无依无靠的贵人,得罪许洛妍?
唯一敢开口的人,只有皇后。
皇后母家,本就是三朝元老,姑姑又是皇帝生母太后。皇后哥哥乃是户部尚书,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对北漠大战,同样重要。
翠微宫,乌泱泱一帮人,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婉棠脸上还有些苍白,在李萍儿和秋菊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虚弱地行了礼。
只是没想到,许洛妍和丽嫔也在,她们也来了。
人已请来了,接下来的戏,还要继续演下去。
婉棠柔柔地跪在地上,也跟着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臣妾饭菜中被人投毒,实在是惶恐不安,这才惊扰了娘娘。”婉棠声音凄凉。
萧明姝被众多妃嫔簇拥着,脸上的和蔼之色。
没想到许洛妍也被请出来了。
皇后一句都来看看,有之改之无者加冕,几乎所有妃嫔都到场。
这许久的禁足,也未曾让许洛妍有半分收敛。
皇后还未开口说话,许洛妍已经先一步站在了皇后的前面,开口说:“婉贵人,别的人也吃饭,都好好的,就你事多。”
“我看你还是安分些,这般兴师动众,怕又是什么争宠献媚的手段!”
来的人分为两派,一派乐于看婉棠的笑话。
另一旁不齿许洛妍的嚣张,却也看不上婉棠。
婉棠心中微凉,如此一看,也更加清晰。
之前皇上的宠爱在无形之中,究竟给她树立了多少敌人。
以至于被人投了毒,还能有这么多人看笑话。
婉棠不想其他,规矩行礼,依旧对萧明姝说:“还望娘娘能明察秋毫。”
“来人,传太医院,彻查此事。”萧明姝眼神凌冽,言语中全是怒火和紧张。
更是以为是深长地看了许洛妍一眼。
【足以看得出来,皇后是有多恨许洛妍。】
【但凡有扳倒许洛妍的机会,皇后也是绝不放过的。】
【完全是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贯穿到底。】
许洛妍心中不爽,恨铁不成钢地说:“这是不是太给她面子了?”
“大惊小怪,就婉贵人矫情,一点小事也要闹得沸沸扬扬。”许洛妍不甘示弱地喊了一声。
反而瞧着婉棠的眼神冰冷得很,诡谲一笑:“婉贵人,我看就是你自导自演,用这下作手段吸引皇上的主意。”
“还是将你打入冷宫,以示惩戒得好。”
婉棠心中冷笑,朗声道:“臣妾死不足惜。只求娘娘主持公道。”
“这儿的事情,自有本宫做主。贵妃若是累了,大可回宫歇着。”萧明姝虽是个和善的人,可此刻的语气,也格外的冷淡。
许洛妍哼了一声:“臣妾只是担心皇后,怕你心软。”
毕竟许洛妍这些年来,一直在后宫横行,仗着皇上的宠爱和掌管封印,从没将皇后放在眼中。
皇后不问事的时,她那派的人,几乎是没有发言权的。
哪怕如今招惹了皇上,许家权势日渐嚣张,也不是好惹的。
许洛妍直面叫嚣,竟无人应答。
婉棠见状,不卑不亢开口说:“皇后永远是皇后,是皇上的正妻,是天下之母,也是后宫的执掌者。”
“贵妃娘娘,您这话,是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中,还是觉得哪怕是凤印,对您都毫无约束力。”
婉棠几句话,说得许洛妍只得干瞪眼。
狠狠地一甩袖子,咬牙道:“婉贵人伶牙俐齿,等会儿查不出真凶,证明你自导自演,我看你如何!”
“结果如何,自有皇后娘娘定夺。”婉棠朗声说道。
许洛妍从鼻孔发出一声轻哼,一甩手坐在一旁。
就在此刻,门口传来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翠微宫跪了一地。
楚云峥走了进来,手虚扶一下,道:“都起来吧!”
“朕偶然路过,没想到许久未来,翠微宫竟这么热闹?”
【什么偶然,分明就是想念昨夜的翻云覆雨了。】
【龙龙本来是想和棠棠恩恩爱爱,没想到遇到这么一出大戏。】
【来得好,正好为棠棠撑腰。】
“皇上。”许洛妍撒着娇,上前就要挂在楚云峥的手上,噘着嘴说:“臣妾好想你。”
楚云峥不动声色抽出手来,安抚一句:“先查!”
皇上上座,萧明姝在旁边小心地伺候着。
等都按照规矩站好了,楚云峥仿佛才看见婉棠跪着一般:“婉贵人?你这儿热闹成这样,可是发生了什么?”
婉棠心领神会,也不抬头,就这么低着头:“饭菜有毒,皇后娘娘仁慈,特为臣妾主持公道。”
“朕的爱妃,也有人敢害!“楚云峥的眼神,忽地变得狰狞恐怖,让人瞧着就怕。
楚云峥的手,放在扶手上,嘴角似乎往上提了一下。表情变化太快,让人都来不及看见。
他瞧着在场的人,语调森冷,超强的气压让众人都喘不过气来。
楚云峥一字一句,这些话如同悬在某些人头顶上的刀:“查!”
“但凡是参与的人,朕绝不轻饶!”
“臣妾也正有此意。”萧明姝说。
许洛妍急忙凑上来,在旁边说了句:“皇上,不就一点小事吗?将参与的人杀了就是。倒是皇上,今夜臣妾特地准备了琼浆玉液,就等皇上去品尝一下呢?”
“朕的后宫有人投毒?你却觉得无关痛痒?”皇上的眼神有点怪异,却还是笑了一下:“研儿曾经,就是这般管理后宫的?”
许洛妍脸色忽地一白,眼神惊慌。
丽嫔忙打圆场:“贵妃娘娘只是怕污了皇上的耳朵,这里有皇后娘娘在,自然能查得水落石出。”
“贵和娘娘也是想着皇上公务繁忙,不想让您继续辛苦。”
许洛妍连连点头,皇上这才松了紧绷的脸。
婉棠的眼神,冷冷地从丽嫔身上掠过。许洛妍身边有这么个人,的确是如虎添翼。
皇上亲自参与进来,谁敢马虎?全都规规矩矩的,不敢有半点杂音发出来。
“婉贵人,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明姝看了过来,目光中带着审视和质疑。
随着萧明姝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婉棠的身上,眼神之中均是带着戏谑。
曾经有多么嚣张,此刻跪在她们的面前,得有多么老实。
楚云峥落座,端坐在龙椅上,一下一下转动着手中的念珠。
瞧着婉棠,来了句:“你也是受害者,先起来吧!”
“谢皇上。”婉棠恭恭敬敬地磕了头,站在一旁。
丽嫔瞄了婉棠一眼,站直了背。
太医院院首跪在翠微宫正殿,指尖捻着药罐中的残渣,眉头越皱越紧。
"回禀皇上,"他重重叩首,”这饭菜中掺了乌头,乃剧毒之物。"
殿内霎时死寂。
萧明姝手中的茶盏"咔"地磕在案几上:"乌头?"
婉棠面色苍白地望向楚云峥,却见帝王眸光沉静,指节有节奏地叩着紫檀扶手。
"查。"
小顺子押着张德全,将人按在地上。
楚云峥端坐主位,指尖轻叩扶手,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众人心头。
"说。"帝王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殿内温度骤降,”谁指使你在膳食中下毒?"
面对皇上,张德全没了底气。
眼神慌乱地瞟向人群后的许洛妍,却见她鎏金护甲微微抬起,在暗处比了个"三"的手势。
正是他家中老母居住的巷子编号。
"是……是奴才自己!“他突然重重磕头,”奴才记恨婉贵人责罚过奴才,所以才这样做。"
"砰!"
萧明姝突然拍案而起:“满口胡言!"
她转向楚云峥,”皇上,臣妾刚得禀报,乌头是从景仁宫西角的银杏树下挖出来的。"
许洛妍瞳孔骤缩。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找出来了。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萧明姝的手段。
"贵妃妹妹,“萧明姝缓步走到许洛妍面前,”那棵树可是你宫中的,又会是谁埋在下面?"
“据悉,那个位置,似乎只有你和丽嫔能乘凉小憩。”
许洛妍指尖掐进掌心,面上却露出惊诧:"竟有此事?
丽嫔只得立刻补救,主打一个,喊冤,死不承认。
楚云峥眸底骤然翻涌起骇人的怒意,猛地抓起案前滚烫的茶盏,狠狠砸向前面。
"砰!"
青瓷碎裂,热茶四溅,几滴飞溅到丽嫔身上,烫得她指尖一颤,却不敢挪动半分。
”皇上息怒!"
众人齐刷刷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冰冷金砖,连呼吸都屏住了。
李德福白着脸疾步上前,尖声喝道:“把这狗奴才往死里打!"
两名侍卫立刻架起张德全往旁边拖。
张德全双腿发软,涕泪横流地挣扎:”奴才冤枉!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刑凳早已备在院中,浸了盐水的牛皮鞭"唰"地抽下去,第一下就皮开肉绽。
张德全撕心裂肺地惨叫着,嫔妃们攥帕子的手直发抖,有些后悔来了。
"说!"李德福揪住张德全散乱的发髻,将人脑袋狠狠按在刑凳上:"谁指使你下毒的?"
鞭影如蛇,张德全浑身是血,终于崩溃哭嚎:"奴才招。"
他突然瞥见许洛妍,话音戛然而止。许洛妍鎏金护甲微微一翘,指向了旁边。
“是……是丽嫔娘娘!”张德全浑身一颤,怒吼一声,突然发狠咬向自己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