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王脸上笑意不减,自顾自地走进来,举起酒杯:“回皇上,宫门自然是固若金汤。”
“只是臣弟侥幸得了先皇御赐的令牌,这不是回家团年来了?”
他说话间,嘴角再次扬起来。
朝着楚云峥的方向,声音恰到好处的恳切:“皇上,还请莫要为了这些事情计较。”
“臣妾只是想家了,觉悟他意。”
“臣与皇上,始终是血脉相连,这分解兄弟情义,旁人总归是比不了。”
楚云峥眼底的冰寒并未化开,嘴角略微一扬,冷冷道:“看座。”
气氛依旧紧张,楚云峥身体微微往前倾斜,将声音压得很低:“晏王有心了。”
晏王心里面打的什么主意,楚云峥并不是不知道。
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最喜欢看见的便是混乱。
今夜使臣刚刚入宫,他便已经来了,让楚云峥如何能不防。
楚云峥声音不高,却饱含威胁味道:“只是今天除夕,万家团圆。”
“若是有人想要借机兴风作浪,浑水摸鱼。”楚云峥语气陡然凌冽:“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晏王笑容不变,连连附和:“皇上说得对。”
“除夕守岁,自然是要热热闹闹的,才能彰显我凤栖国的盛世气象。”
他转而看向点众,扬声道:“谁敢闹事,本王也饶不了他。”
两个人话虽如此说着,可总归让人感到压抑窒息。
惠贵妃最是不喜这种场合,见状更是眉头直皱。
要不是看着明辉在,早就离开了。
婉棠忙笑道:“既人都到齐了,皇上,臣妾和宫中姐妹们还准备了些节目,可否开始。”
楚云峥点头。
丝竹之声再次响起,宛转悠扬。
舞姬们翩翩而入,水袖翻飞,当真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气氛随之缓和下来。
纷纷祝酒,气氛也倒是融洽。
眼瞧着节目即将到达尾声,使臣忽然范修改手中酒盏。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没意思。”
台上舞姬动作一滞,继续跳下去。
使臣站起来,对着楚云峥拱拱手。
语气毫不掩饰的倨傲:“皇上,都说凤栖国是大国,可臣看来,这些女人们跳舞,倒是好看的很。”
“可就是软趴趴的,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看得人提不起兴趣来。”
“这样仿佛没骨头一样的女人,睡觉到时舒服的很,用来献技,是不是显得贵国太软弱无力了?”
此话一说,群臣震惊。
就连婉棠手也微微握拳。
【婉棠千万不要出风头,皇上本来就忌惮你,这个时候你再将使臣压制,反而显得皇上无能了。】
【既然你已经将晏王叫来了,那就让他们狗咬狗,你在一旁看戏就可以了。】
【哈哈哈,太好玩了。我就喜欢看狗打架,看看这三条心思迥异的狗,怎么嘶哑。】
婉棠强压心头不爽,强装镇定。
楚云峥面色一沉,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目光冰冷:“哦?”
“听使臣的意思,难道北境那种蛮荒苦寒之地,还能孕育出什么惊世骇俗得玩意儿?”
“皇上莫急。”使臣等的就是这句话。
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是否惊世骇俗,还请皇上和诸位亲眼一看便知。”
“献丑了!”
随着他的掌声,一群穿着北境传统服饰的人走上台来。
只是他们动作怪异,脸上均是带着面具,上来之后,也没有立刻跳舞。
动作僵硬机械,但偏偏这些怪异的姿势联合起来,又给人一种很强的震撼感。
将伴随着鼓点起,渐渐地,这些舞蹈竟如同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一位身着将化鬼服饰的女子,在一片悲凉的音乐中,被众人簇拥离开故土。
即使已经遭受诸多屈辱,可仍旧积极向上。
用自己的牺牲,去换回了两国安定,举国欢庆,一片祥和。
反观,另一个局面,便是挑起战争,双双血流成海,那自私的女人被吊在绞刑架上,被两国子民痛恨唾弃。
这哪儿是什么戏。
这根本就是对凤栖国示威。
宴会上鸦雀无声,谁都看得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这种时候,使臣竟还敢提起明辉和亲的事情,对这件事情还不死心。
“放肆!”
一声怒喝。
众人循声望去。
只瞧惠贵妃拍案而起。
惠贵妃面色骤然一沉。
和亲之事早已令她怒不可遏,现在这北境使臣,还敢当面用这种舞蹈羞辱。
明辉本就是她心头肉,哪儿还能忍耐半点。
惠贵妃猛地凑过带刀侍卫的佩剑,飞身而出。
剑光如电,直刺使臣面门。
惠贵妃发怒的时候,使臣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等寒气扑面而来时,使臣大惊失色,待要闪避已来不及。
“姐姐不可!”婉棠失声惊呼。
她虽已极力自持,却绝不能眼看着惠贵妃行差踏错。
楚云峥同时厉声呵斥:“”住手!”
剑尖在距使臣咽喉仅一拳之距时骤然停住。
使臣盯着寒光凛冽的剑锋,浑身一颤。
“怎么可能?”他声音发颤,“我好歹是北境有名大将,哪怕在北境,比武能胜过我的,也不过几人。”
但是在这个女人面前,竟连一招都避不过?
惠贵妃扬唇冷笑:“巧了,本宫不过是个在后宫混吃等死的妇人。”
她睥睨着使臣,剑尖微颤:“再敢对明辉动半点念头,本宫先取你项上人头!”
说罢手腕轻转,行成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使臣挂在脖子上的蜜蜡珠链应声断裂,珠子噼里啪啦滚落满地。
使臣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冷汗涔涔,满眼后怕。
【爱了爱了,果然是我心尖尖上的小惠惠,只要她一出手,我就感到靠谱。】
【啥也不说了,先给我小惠惠一百个赞。】
【惠贵妃的确是英姿飒爽,但是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呢?仅仅只是为了出气?】
【难道说,展示一下个人能力,就能够让使臣感到害怕吗?就不会再伤害明辉吗?若只是个人存亡,倒是很帅气。但这本来就是两国之间的纷争。】
【哪怕是要了使臣的脑袋,激怒凤栖国这个事情,也是一定要完成的。要我说,就该将他的弟弟给抓了,使臣是个护弟狂魔,只要控制他的弟弟,看他还敢不敢拿明辉说事。】
婉棠平静的听着弹幕里的声音。
并未担心惠贵妃做这样的事情,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毕竟在楚云峥心中,惠贵妃也是独特的。
至少这件事情换做婉棠来做,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果不其然,下一秒,使臣梗着脖子,颤声说:“凤栖国的皇帝陛下,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谁想,楚云峥竟看也不看使臣,倒是笑吟吟的对惠贵妃说:“你的剑法,又精进了。”
“瞧你,难道打扮的如此明艳动人,可莫要为了不值当的东西生气。”
婉棠只觉得这些无条件包容的话,距离自己很远。
晏王闻言,哈哈一笑。
略带调侃的说:“皇上还是一如既往啊!”
“看来惠贵妃在皇上心中,比任何人都重要。所以说,皇上心中,又何必非要有那个执念呢?”
晏王不说还好。
一说,楚云峥脸色骤变。
铁青的不像话,威压十足:“怎么?”
“你是想告诉朕,你就是比朕厉害,朕在痴心妄想?”
“只是不想皇上受人蒙蔽,当年臣说的话,绝对是真的。”晏王眼中也有怒火。
两人剑拔弩张。
有些事情,本就是两个人之间,绝不能提起的痛楚。
“呵呵……”
使臣本就受惊,心中已后怕。
可这两个人,竟然当着他的面,吵了起来。
他撑着发软的双腿勉强站起,面色由白转青:“皇上,晏王。”
“你们在说什么?”
“刚才差一点,你们凤栖国的女人,就要了我的脑袋。”
“难道本使臣在你们眼中,就如同空气不成?!”
他话音未落,一直作壁上观的晏王却骤然拍案而起。
来这儿,本来就为了搞事情来的,还要听使臣胡诌。
晏王玉面含霜,方才的和煦笑意荡然无存:“要打便打,少在此处聒噪!”
他袖袍一拂,指向使臣,语气里全是厌恶:“区区蛮夷,也配在我凤栖殿上狂吠?”
“徒惹人笑,如同跳梁小丑!”
使臣被这突如其来的厉斥震得一愣、
随即怒极反笑,连道三声:“好!好!好!”
他环视殿上众人,眼神阴鸷:“这是你们自找的。”
“看来是你们不愿意接受我们凤栖国的求和了。”
“我们北境,可不是打不赢你们才怕你们的,你们可别太猖狂。”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楚云峥看。
楚云峥一点反应也没有。
又狠狠地补上一句:“但愿你们……别后悔!”
他撂下这句话,转身便欲离去。
回头,高高在上的楚云峥,依旧冷眼瞧着。
下面的官员,也没有一人要拦。
自留的他放下的狠话,在空中飘荡。
使臣面色铁青,在众人无声的注视下,愤然离席。
行至殿门,他猛地回头,掷下两句警告:“尔等今日之辱,北境必当百倍奉还。”
“等着兵戎相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