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焱表面不动声色,淡淡说道:“所奏何事?”
章程一脸肃穆,大声说道:“微臣听闻,不教而诛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
“太师赵邝,性情淑均,为国事鞠躬尽瘁,劳苦功高,不知何罪之有?竟遭太子殿下当庭暴杀!”
御史言官,大乾太 祖赋予风闻奏事之权。
就是官方认可的捕风捉影,属于什么都敢说,什么都能说的那种讨人嫌。
偏偏他胡说八道,你还得老实听着。
要是反驳,那就是违背祖宗家法,要被千夫所指。
所以,章程直接拿太子殿下开炮,只不过是常规操作罢了。
在大赵朝堂上,这种情况可谓司空见惯。
如果是别的皇帝,包括现任老皇帝,面对章程的质疑,哪怕被喷的满脸唾沫,也只能老老实实先听着,然后规规矩矩做解释。
但绝不会因言获罪,反倒要说一些感谢和勉励的话,宽慰对方。
可惜,赵焱是什么人?
他绝对不会按套路来。
更不会由着对方在自己面前瞎逼 逼!
特么的敢在朝堂之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怼我?
给你惯出脾气了!
“君子尚且远庖厨,是为不忍之心。孤当日不惜手沾血腥,背负恶名,亲自当着文武百官之面让楚邝伏法。”
“正说明其蒙蔽圣听,祸乱朝纲的所作所为,已到了人神共愤,刻不容缓的地步!”
“你身为御史,既食君之禄,却不知忠君之忧,竟敢质疑孤之决断?分明就是楚邝同党!”
“来人啊!刀斧手……嗯,罢了!首恶已除,孤不愿再沾血腥。就剥去章程官服,打入天牢,着刑部发落!”
“孤有言在先,有帮其开脱罪责者,说情者,以同罪论处,绝不姑息。”
“诸公,勿谓言之不预!”
轰!
朝堂上顿时炸了锅。
太子殿下此举,无异于颠覆固有规则,引起朝堂震动!
就算铁杆保皇派代表,老宰相李吉也觉得太子在乱来。
但他这个时候当然不会跳出来发表意见,与太子殿下公然唱反调。
只是在用诧异的目光看向赵焱,隐约之间还有几分欣喜之色。
眼下的局面,确实需要太子拥有这样的霹雳手段,震慑宵小。
否则,朝廷危矣。
至于章程那些同党,则是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敢怒不敢言。
毕竟,之前的太师楚邝可是前车之鉴。
太子殿下是真敢杀人的!
没听见吗?
刚才连刀斧手差点都喊出来了。
章程其实也被吓傻了。
不过短暂的慌乱之后,他便镇定下来。
为今之计,其他人显然是靠不住了,只能想办法自救。
“太子殿下!”
章程一挺胸膛,微微上前一步,大义凛然的朗声说道。
“臣身为御史言官,只是风闻奏事,履行职责。此乃太 祖遗训,并无任何不妥!”
“难道太子殿下欲一意孤行,置祖训于不顾?因言获罪,随意降罪言官?!”
“太子殿下欲将太 祖遗训置于何地?将祖宗之法视若何物?!”
不愧是做言官耍嘴皮子的,赵焱也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确实有点功力。
夹枪带棒的,就差没有明说他赵焱是赵氏家族的不孝子孙了。
可惜,章程说的慷慨激昂,却浑然没有注意到赵焱平静的目光中,那一闪而逝的杀机。
嘭!
右手青筋暴起,赵焱拳头重重锤在龙头扶手上。
“好一个巧舌如簧!明明是以乱犯上,你这狗贼竟视为风闻奏事!”
赵焱霍然起身,怒发冲冠,如刀的双眸死死盯着一脸傲气,颇有几分自得的章程。
“你章程在朝堂之上,于满朝文武跟前,冠冕堂皇指责当朝天子!此为你言官之敬?”
“替那贼党楚邝辩解!此为臣者之忠?”
“尔等不忠不敬之徒,又有何德何能担当我大乾朝御史?!”
赵焱龙袖一甩,对着早已噤若寒蝉的满朝官员呵斥道:
“御史章程,目无君父,卑鄙无耻!然,本宫今日不愿再大开杀戒,手染血腥。罚以宫刑,终身不能再上朝堂!”
宫……宫刑?!
朝堂之上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懵逼了。
不过相对于后党和世家代表的心惊胆战,太 子 党全都露出解气的神色。
之前的赵焱在德行方面固然可圈可点,可终究是少了一位帝王应有的狠辣和果决。
若是在太平盛世,这样的君王自然是官员和黎民百姓渴望的。
可是现在,朝堂内外暗流汹涌,周边国家也是狼子野心,蠢蠢欲动,正需要一个强势君主匡乱扶正,重振朝纲。
后党和世家代表此刻没有一个敢站出来的,脸上皆有惊惧之色。
前是国师赵邝被赵焱亲手斩杀,尸首异处,现在又是御史章程因为几句话就被处以宫刑。
这已经不是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了。
太子这是杀红了眼的节奏啊!
“太……太子殿下……”
扑通一声,章程面对这比死还残忍的惩罚,腿一软便重重的跪了下去。
此时此刻的他,再也没了之前的骄傲。
可惜看到赵焱面无表情,目光冷峻,他只得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身后的同党,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替他说上两句。
但是看了一圈,所有人都是目光躲闪,无动于衷。
最后,心如死灰的他,只好将目光直直的看向了户部尚书翟元。
这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翟元目光一沉,眼中分明有一抹狰狞之色闪过。
随即,他还是出班朝着赵焱拱了拱手,脸现忧色地开口。
“太子殿下,章程为大乾御史,若因为几句话成了阉人,实在有辱我大乾之威!还请殿下网开一面!”
果然!
他一出马,其他后党和世家代表纷纷出列。
“臣等附议!还望殿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