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又静了几分。
元昭宁觉得,她要装不下去了。
就在她打算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时,她听到身后的祁玄,轻轻地笑了一声。
随即就发现,自己被他放开了。
然后又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只觉得身边一空,紧跟着就听到脚步声响,再然后,就听见祁玄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这时候才终于能够大大方方地睁开眼,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也起了身。
云清为她梳头的时候,一直拢着她头发的手忽然一顿,像是发现了什么异样。
注意到镜子里映出的人的变化,元昭宁抬眼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云清像是窥到了什么秘密一般,胡乱地摇了摇头。
又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模样,继续替她梳头。
只是在处理后面的时候,非常小心地梳下来一捧,勉强盖在她颈后的红痕上。
做完了这些,才想起自己刚才的反应太大,便又临时补救了一句,“我刚刚被光一晃,还以为公主长了白头发。”
以前宫中那些妃嫔们特别害怕自己长出哪怕一根的白发,所以每天梳头的时候都异常紧张,生怕自己会因此容颜变老,影响圣宠。
是以云清会下意识有这样的想法,她也能理解。
就只满不在乎地道,“下次若是真看见了,拔了就是。”
等她出了门,院子里的人也开始忙碌起来。
祁玄也拎着一个食盒,往专门给病人住着的屋子那边走去。
见到她出来,祁玄提着食盒走过来,和往常一样与她打招呼,“夫人起啦。”
元昭宁见他一切如常,心下也轻松了不少,便点了点头,又道,“我与南姑娘说好了,要一起去探望城里那些少有人照顾的老妇人,大概会回来的晚一些。”
祁玄有些不放心,“一会儿我送你们吧。”
“不用,”元昭宁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食盒,“你快过去吧,别再让药凉了。”
正好这会儿南玉也都收拾好了,从另一边过来,她赶了一辆马车,离着老远就朝元昭宁摆手,“夫人,快上来吧。”
元昭宁应了一声,又看着仍是不太放心的祁玄,笑道,“你看,我们是坐马车出去,和外面接触的时候不多,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祁玄这才慢慢点了点头,叮嘱道,“那好,夫人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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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车,元昭宁就听到南玉笑着打趣她,“祁将军也忒是不放心,难道我还能把夫人拐跑不成?”
说到这儿,忽然想起自己当初干过的事儿,又讪笑了两声,给自己找补,“我那时候也是太着急了,有些口不择言……”
元昭宁本想说,让她不必自责。
结果就听到南玉接着说道,“没想到祁将军一直没过去这个坎儿,到现在还防着我……”
元昭宁瞬间愣了一下。
这么一说,倒的确是祁玄小气了……
这几日,南玉的精神看着已经恢复如常,但元昭宁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一直也没有问她,南家今后要怎么办。
这会儿恰巧有了由头,便问了一声,“你是如何知道,城内还有这些平日里少有人照顾的老妇人的?”
还了解的那么详细,专门有一个记录了这些老妇人的住址的册子。
南玉有些不好意思,“我之前……嗯,然后就在屋子里闷了几天,后来又听你们说,城里闹了瘟疫,我就想到城中这些容易被人忽视的人了。”
“正好我以前也带着商队来过阳羡几次,稍加打听几回,就把她们的住处打听全了。”
南玉说的似乎很容易,但元昭宁却知道,能在短时间内整理出这么详细的一份名单,这其中耗费的心力,不比他们的少。
不由得有些动容,“让你费心了。”
“这都是我该做的。”南玉摆弄了摆弄手里的册子,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当即就有些懊恼,“哎呀,糟啦,我把他给忘了。”
元昭宁闻言,赶忙问道,“可是还有什么遗漏之处?”
南玉摆了摆手,“不是这名册的事,是昨天晚上,我在准备马车的时候,碰见了那位药商,云先生。”
元昭宁神色一凝。
又听南玉接着说道,“云先生听说我们准备做的事以后,也很感兴趣,说自己左右闲着也不是,就也想跟着我们一起,多少还能出一份力气;”
“我昨天都答应他了,还和他说好了,等出发的时候,就去叫他一声,结果……刚刚出来的匆忙,就把他给忘了……”
元昭宁这会儿忽然有些庆幸,还好南玉没去叫段云归同行,否则她这身份,还真是不知道怎么瞒。
那边南玉又小小的纠结了一下,“夫人你说,云先生会不会生我的气?要不然……我们现在掉个头,去叫他一起?”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元昭宁作势掀开一侧的车帘向外看了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后面传来马蹄声响,不多时,就见一人纵马来到她们的车边,与她们并行。
元昭宁在看到来人是谁以后,“唰”的一下放下了车帘。
而外面的人的声音,也在这时候传了进来,“南姑娘,车里的可是南姑娘?”
南玉听到这个声音,连忙让车夫停车,自己掀起车帘,又是抱歉又是不好意思地说,“让云先生专门赶来一趟,实在是对不住。”
又解释道,“我刚刚出来的太急,忘记去叫云先生了,实在是抱歉。”
段云归温温和和地道,“无妨,原本也是在下临时起意,南姑娘要准备的东西多,一时之间没想起来也是情有可原,再说……”
他笑了一声,“在下这不是也赶过来了,南姑娘不必为此自责。”
南玉松了一口气,“多谢云先生体谅。”
段云归的视线顺着敞开的车帘一扫,见车内还有一个人,又问了一声,“这位是……?”
南玉见元昭宁似乎不太想说话,便替她答道,“这位便是袁夫人。”
“原来是袁夫人,”段云归有些感慨,“之前在下便听闻,袁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今日终于让在下有幸得见。”
元昭宁在车里听着他们的对话,默默地将面巾又紧了紧。
南玉又与他简单说了几句,便放下了车帘,一起往目的地赶去。
而在车内,南玉看着元昭宁,一脸不解,小声地问,“夫人似乎……不太喜欢这位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