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
赖子忽然改了口。
又心虚地看着元昭宁。
不知道是在说服她，还是说服自己，“都说命值千金嘛，当初我赖子为了杀敌，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的——”
一旁的姚熊早就听不下去了，还没等赖子把话说完，他已经冷笑了一声，“你可闭上你那张嘴吧，你上了么？”
“我、我——”
“你什么你？再说了，打蛮子那会儿究竟是怎么动员的，你们这么快就忘了？”
赖子刚要再次开口反驳，姚熊接着又怒视着他，“只要是敢留下来打仗的，马上就能领五两银子；杀一个蛮子，又再给一两；”
“剩下的还需要我再给你们提个醒儿吗？”
“袁夫人自掏腰包给你们的银子，还不够多吗？”
“再说你们一个一个的，杀蛮子的时候，你们说肚子疼屁股疼，一个个全都他娘的往后退；”
“怎么现在一个个都吆五喝六的，还跑到人家门口来闹了？！”
赖子被他骂的面红耳赤，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没什么说服力的话，“那、那那那……那当初还是我冒着生命危险，跑回来报信儿说蛮子过来的呢！”
结果这句话才一出口，又犯了众怒。
不知是谁忽然说了一句，“你可拉到吧，当时咱们俩一起出去查看情况，你刚出门没两步就说自己要回去撒尿，跑得比兔子都快——”
“再说了，那蛮子是老子看见的，是老子拼死跑回来报的信儿，有你什么事儿？！”
有了这人的这句话，无论赖子说什么，都有人出来反驳，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元昭宁等他们吵够了，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给了姚熊一个眼色，示意他让众人安静。
之后缓着声调道，“我能够明白各位的心情，各位想要什么，我也清楚。”
她看了看门外的人，“之前柔然来袭，各位能够抛家舍业地投身前线，助我夫君退敌。这份情，我们夫妇始终谨记在心。”
“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如今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我袁昭，便在此处给各位一个保证：”
“你们的安置费，我会在官府指定的标准之上，再提上三成；”
“阵亡将士的家眷，也都由我们负责照料，孩子会有专门的学堂，会有人教给他们手艺；”
“日后若是要进京赶考，我也会为他们准备好盘缠。”
元昭宁的一席话，让在场众人全都听呆了。
这得是多大的手笔，才能有底气做出这样的承诺？
镇上的人说多不多，但就靠她一个人，就给全镇的人发安置费，还一下子比原来的又多了三成……
且不算之后说的那些学堂啊盘缠啊之类的开销……
就单说之前她散出去的那些钱……
这位袁夫人，从前究竟是做什么的？？！
祁玄这哪里是娶了个富商娘子，他简直就是请了一位“财神爷”回家啊！！！
“你说的……是真的？”
元昭宁一笑，“自然是真。”
“那、怎么证明？”
元昭宁随手在门口一指，“明日开始，我会在这里设立一处专门的登记地点，按着府衙最新的户籍记录，给你们一一发放凭证。”
有人听到这里，立刻出声质疑，“为什么是发凭证？你可是要耍赖不成？”
姚熊眼睛一瞪，“怎么说话呢？”
质疑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发凭证又不是发钱……万一她其实没那么多钱，跑了呢？”
“各位放心，”元昭宁并未计较，“我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你们若是不放心……”
她说着，举起手，并起三根手指，“我可以发誓。”
“我袁昭今日在此立誓，若是违背誓言——”
“等等！”赖子忽然插了一嘴，“你若是个对自己狠心的，拿自己发誓，也未必可信。”
“那你说怎么办？拿你发吗？”姚熊一脸的不乐意，暗道这赖子可真是蹬鼻子上脸。
“拿、拿我发什么发？”赖子磕巴了一下，随后清了清嗓子，“你不是和祁玄是夫妻吗，你拿他发誓，要是你违背誓言，说话不算话，就让祁玄……”
“那个……”
他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几个恶毒的。
“万箭穿心！五马分尸！不得好死！！死了也不得安生——！让野狗刨！让乌鸦啄！让野兽啃！！！”
这可太恶毒了——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元昭宁的脸色变了一变，但话已经赶到了这里，她若是不愿，恐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用，又要一瞬崩塌。
她深吸了一口气。
怕什么，她华阳公主从来都是说到做到，她既然不会违背誓言，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以。”
她按着赖子说的，缓缓的，一字一句的，发誓。
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再生事端。
经此一事，他们对这位袁夫人，更是敬佩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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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很快就各自散去，姚熊、陆宇带着人也告辞离去。
等关起门来，祁二娘急匆匆地从里面跑出来，一把拉住元昭宁，“阿昭，我刚刚听见你拿阿玄发毒誓了？”
那誓言听起来惊心动魄，整段下来没有一句好话。
祁二娘在后面听的直哭，想要上前拦住元昭宁，又被祁老爹一把拉回去。
这会儿她终于能够质问，也就不管不顾起来，开始哭诉，“阿昭，你知道你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吗？”
“你这是在咒阿玄死呀！”
“阿玄可是你的夫君呀，哪有、哪有人这样由着别人、跟着别人，一起来、咒自己的夫君死无葬身之地的？！”
元昭宁一天的神经都是紧绷的，刚刚又处理了那样一桩事，这会儿就有些头疼。
然而祁二娘却还是不依不饶，硬要让她保证，让她去菩萨庙里求菩萨一定要保佑祁玄平安无事。
祁老爹默默无声地在一旁看着，眼里多多少少也有些不赞同。
最后他让韦大宽把祁二娘拉下去，自己上前两步，开口之前，又先叹了一口气。
“儿媳妇，你做事向来都有你自己的道理，我这个做爹的，也一定支持你，”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