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之后，柔然那边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时不时就搞偷袭攻城。
攻势之紧密，甚至连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留。
又是一轮激战过后，姚熊清点了一番剩余的人数，走到祁玄身边，愁眉苦脸地道，“祁玄，这么下去不行啊，援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再坚持坚持。”
祁玄咬了咬牙，他说完以后，用牙齿咬住纱布，艰难地配合没受伤的那只手一起打好结。
随后他将目光放远一些，落在城外的柔然大营中。
铁伐忽然这么急迫地攻城，必然是觉得如今城内要人没人、要粮没粮，只要他们一直不断地进攻，总能找到机会杀进来。
高阳王带来的援军不知何时才能到，若是铁伐那边再强攻几轮，他们可能就真的要顶不住了。
他思索良久，对姚熊道，“去把苟鑫带过来。”
姚熊很快就将苟鑫绑了过来。
祁玄看到他们过来，示意他们停下，自己迈步走过去，大致扫了一眼苟鑫的行头。
看着还算人模人样。
自从苟鑫逃跑失败被他们抓住以后，时时有人看管；
开始的时候，苟鑫还会趁他们不备，想方设法逃一逃，但因为失败的次数太多，他就也懒得折腾，干脆破罐破摔。
这会儿见祁玄点名儿叫他来，他倒是拿出了一点儿骨气，脖子一梗，“祁玄，落到你手里，是老子点儿背，要杀要剐，随便你吧！”
“苟守将不想活了？”祁玄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苟鑫被他的反应弄的一愣，“放屁！”
姚熊听不过，照着他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你才放屁！”
“姚熊。”祁玄以眼神喝止住他，“不得无礼。”
姚熊向后退了一步，想了想，又伸出手去揉了揉苟鑫的后脑勺，试图缓和刚刚他打的那一下。
只是这样一来，苟鑫气得连头发丝儿都立起来了，他忍无可忍，转过头去瞪了他一眼，“你摸狗呢？”
姚熊一撇嘴，“就你事儿多。”
苟鑫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他决定不再和这个“野蛮人”多话，扭回头生闷气。
“苟守将勿怪。”
祁玄面色如常，走上前来亲自解了缚住苟鑫的绳子，搀着他一起走上城楼。
只是暗中却握了一把匕首，刃尖儿抵在苟鑫的腰眼，面上还仍是毕恭毕敬的模样，“得罪了。”
苟鑫吓得一激灵，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见苟鑫害怕，祁玄心中就更有底了。
他神色自若，只拉着苟鑫又走了几步，之后在城头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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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已近正午，阳光洒在城楼上，给每一处都镀上一层金色。
城外的柔然大营内，铁伐忽然发现，城楼上和祁玄站在一起的人，有些眼熟。
他叫来军中一个目力最好的人，让他看看祁玄身边的人是不是苟鑫；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以后，铁伐却沉默了。
他在这时候，将这段时间内打过的大大小小的仗，全都梳理了一遍。
怀朔镇里的人虽说战力不如柔然，但他们在守城方面，能力却突出许多，这么多天打下来，他带来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虽然他心中清楚，只要没有援军，他带人攻下怀朔镇，是迟早的事，更何况镇内的情况他也了如指掌；
可如今看到苟鑫，他却忽然犹豫了。
苟鑫应该在打开城门的时候，就已经离开这里了才对。
但他现在的的确确就出现在城楼上，而且还与祁玄站在一起。
难道一直是苟鑫……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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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祁玄拖着苟鑫在城楼上晃了一圈以后，一直到后半夜，柔然大营那边都没有动静。
但祁玄也不敢松懈，仍是让人加强戒备，又连夜检查器械，清点箭羽。
等到第二天天明，祁玄收到了一个新的消息。
高阳王元协，已经到了桐城。
临近的几座城同样也得到了消息。
于是从这天开始，各处飞往怀朔镇的信鸽不断，全部在询问如今城内的消息，以及商议退敌之策。
祁玄一一让人回了话，又拿着从桐城来的信鸽，回了一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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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昭宁这几日稍微轻松了一些，各处的准备工作做好以后，她便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样亲力亲为，每天只需要听负责的人汇报一番，再根据这些汇报，提出一些新的指令。
骤然从高度紧张中松懈下来，元昭宁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在祁二娘第四次唤回晃神的她时，她茫然地转过头，看向祁二娘，“阿姐刚刚说什么？”
祁二娘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阿昭呀，你是不是……累了？”
祁二娘说着，又看了一眼窗外，心中疑惑：
这么好的天气，她又不需要再忙些什么，怎么总是神游呢？
……该不会是后悔了，盘算着怎么走吧？！
祁二娘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慌乱，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做绣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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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累。”
元昭宁想了想，站起身对祁二娘道，“阿姐你先坐一坐，我出去走走。”
她这么说，祁二娘也不好再留，只嘱托了她几句，自去继续做活儿。
正巧祁玄在这个时候回来，他进门的时候一手抓着鸽子，一手攥着张什么。
两个人一照面，他手里的那只鸽子，忽然振翅挣脱他的钳制，呼扇着翅膀绕着院子低飞了一圈儿，最后落在元昭宁的肩头。
那情形就好像，认识元昭宁一样。
“桐城来信了，”祁玄虽然诧异这只鸽子的反应，但也没细究，只顺势将手里的信也递过去，“你也看看。”
元昭宁接过信纸大致扫了一遍，确定来的是高阳王元协无疑。
元协在信中虽然言辞恳切，但通篇意思无非就是“前线你祁玄且先顶着，我在后方见机行事”。
她在心中不住地冷笑。
她父皇的这几个儿子之中，也就只有元协，才能将这副看似识人爱才、实则过河拆桥的样子，做的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不过话说回来……元协这个人，虽然不地道，但是勉强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