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玄出去以后，一路打听着元昭宁的下落，他在城里几乎都转遍了，又跑向城外。
如今战事虽然结束了，但因为怀朔镇没有管事的官儿，外面乱得很，他担心元昭宁会遇到什么危险，一路上都是悬着一颗心。
好容易出了城，一抬眼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连忙喊了一声“阿昭！”，小跑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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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昭宁闻声回头。
就见祁玄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也不知道刚刚都干了什么，这会儿额上还挂着细细的汗珠。
她顺手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示意他先擦一擦汗。
祁玄有一瞬间的愣神儿。
他一边接过帕子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一边有些失落地回想当初在城楼上，那时候她也曾动作轻柔的为自己包扎伤口……
想着想着，擦汗的动作不自觉就慢了下来。
见他停了，元昭宁只当他是擦好了，便问道，“你刚刚做什么去了？这么急？”
“啊……没什么……”祁玄回过神儿来。
到这会儿，他忽然就不好意思说了。
就只抓紧了帕子，想了想，改口道，“饭已经做好了，我见你不在房中，就想着出来叫你回去吃饭。”
元昭宁心中一动。
从家中到城门这边，还有一段距离，她又是悄悄出来的，祁玄要想找到她，恐怕狠费了一番功夫。
这样想着，元昭宁不由得放缓了调子，笑着同他征求意见，“那……我们既然都已经出城了，再晚些回去，行吗？”
算算日子，自祁玄领兵退敌以后，除了那一日元协在府中大摆宴席，请他过去赴宴以外，再无任何动静。
若是放在平时，如此大胜过后，就该论功行赏；但如今却这样风平浪静，倒好像无事发生一般。
她倒是无所谓，可祁玄这些靠着军功吃饭的人，心中难免会觉得不快。
虽然祁玄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夜里那些辗转难眠，她却是知道的。
不过……
她也有些疑惑。
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元协到底在做什么？
他到底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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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她的提议，祁玄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两个人在城外慢慢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脚下。
这时候草场已渐渐漫成了绿色，元昭宁看着眼前开阔的场景，问的却是，“阿姐今日都做了什么吃的？”
祁玄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之前他出门的时候，也并没有注意到他阿姐做的都是什么，只隐隐约约像是闻到了炖鸡的味道。
便有些底气不足地答道，“阿姐……炖了一只鸡……”
元昭宁原本也是随口问一问，这之后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漫无目的地走着。
祁玄见她如此，却不得不多想了一些。
他知道她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乱，又见她这几日总是有些闷闷不乐，便猜测她是没有缓过劲儿来。
他担心她闷出心病，于是变着法儿的寻些有趣的话来逗她开心。
说到兴起，不由得手舞足蹈，又同她讲自己的小时候。
“我那时候大概九岁的样子，有一回，又有一小股柔然人来偷袭，我本来是跟着阿姐和姐夫一起进山去躲着的，结果路上我和阿姐走散了，只看着一个背影和阿姐很像的人，就拼命地跑过去跟着……”
元昭宁听到这里，不由得追问，“后来呢？”
“后来我去拉那个人的衣角，她吓了一跳，我也吓了一跳。”
“……找不到阿姐，我也不知道是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竟然一路又摸了回去，路上还捡了个不知道是谁丢在地上的小弓箭。”
这时候他们走累了，坐在一处空地上。
元昭宁托腮听着祁玄讲这一段，只觉得似曾听闻，好像之前听祁二娘提过一句。
祁玄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接着给她讲，“那一仗打得很顺利，等我爬上城楼的时候，柔然人已经被他们打跑了。”
“当时领头的是方将军，方将军见我上来，笑着指着我对大家说，‘瞧瞧，这么个小豆丁儿，也敢上来拼命！’”
元昭宁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同他说笑，“方将军当时，一定被你吓到了。”
祁玄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尖，“那天是方将军送我回去的，回去以后见到我阿姐，阿姐都吓坏了，什么前因后果也不管，一边哭，一边抓起我打了一顿……”
元昭宁通过他讲的这些想象当时的场景，又转过头来打量祁玄，试图从他现在的模样中，描画他九岁时的样子。
又默默地想，也不知道当时他被祁二娘那么一顿打，有没有哭鼻子。
祁玄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试探着问，“我……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元昭宁不露声色地转回去，只说道，“祁郎那时候，可有跟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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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玄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快了几拍，脸上也忽然有些热乎乎的。
好像她每一次唤他“祁郎”，都会带给他一些……异样的感觉。
那感觉他说不上来，心里总好像酸酸甜甜的，又让他因此想到，他们如今的每一天，都距离分别，更近一天。
每当想到这里，他都要狠狠的泄出一口气，心里暗道：算了，在一起一天是一天，纠结个什么劲儿！
然而他忘记了，他现在正在和元昭宁坐在一起，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会被她所察觉。
注意到他突然的变化，元昭宁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忽然满脸的沮丧，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但心中却在猜测，祁玄大概是觉得，一直这样不明不白的干等着，心中烦闷吧。
祁玄干巴巴咳了两声，摇了摇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对了，”她跟着就岔开了话题，“我听说北地边镇，都会流传一些很古老的歌谣，你可能唱出几段？”
祁玄点了点头，“有一首歌，我从小就会唱。”
他说着，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截枯枝，打着节拍，“我唱给你听。”
午后阳光慵懒，古朴的调子被风吹出去老远。
一首歌还没唱完，忽听城门那边，响起一片噼里啪啦的爆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