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玄早就看见了,在南家姑娘抬头看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别开了目光。
又将酒葫芦递给姚熊,“你再喊的大声一点儿,整个镇子上的人,就都能听到了。”
姚熊的嗓门儿本来就大,因为惊奇,嗓门就更大了。
惹的楼下原本对此事不在意的人,也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跟着就响起几声谈论:
“真的是南家姑娘——”
“今儿一大早,我就发现南家建起来的马场里面,多了十多匹马!看来南姑娘这一趟生意做得大,连马都买回来不少——”
“哎……南家出了这么个能干的女儿,也不知道将来是谁能那么幸运,娶到南家姑娘。”
“说不定就和祁玄似的……”
底下的话,望火楼上的祁玄多多少少也听到一点儿,他背靠着栏杆,看着天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姚熊见他这样,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下意识站起身,走到他近前,试探着问道,“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我后悔什么?”祁玄一脸的莫名其妙。
“当然是后悔马呀——”
姚熊想也没想就说,“你不也听到了吗,南家现在,多了十多匹马!”
这么说完,他又跟着设想了一下,“你当初要是能再坚持坚持,你这张脸,可就能涨价了……”
祁玄懒得再听,只伸出手,一把按住姚熊的头,顺势将姚熊拧到他之前站着的位置。
又一伸手,勾走姚熊带来的酒葫芦,头也没回地往下走。
“哎哎哎?一口也不给我留啊?”
祁玄只扬起酒葫芦,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姚熊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又懊悔地拍了自己一巴掌,“我这破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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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玄回去的时候,就见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那马车看上去有些眼熟,好像是那天来接他们去高阳王府的那辆。
他有些狐疑地走过去。
车夫见到他,只点头示意了一下,又继续站在车外等。
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祁玄向后退了一步,抬头去看自家的大门。
的确是他家的大门。
就连大门两边挂着的灯笼,也是前两日他新换了,挂上去的。
心中不由得犯起了嘀咕,是他家没错啊……
这时候就见元昭宁带着云容从里面走出来,那车夫见了,立即迎上前去,热情地道,“夫人,请上车吧。”
“阿昭!”
祁玄存在感极强地从旁边插过来,又指了指身后的那辆马车,“夫人这是……?”
“你回来啦,”元昭宁站定在原地,“王妃要见我,我这便要去一趟桐城了。”
祁玄听她这样说,小心地扶着她上了车。
心中暗道,他从前听说,许多官眷们都以能得到更高级别的夫人们的请柬为荣;
如今高阳王妃主动要见他家阿昭,还派了人来接,足以说明他家阿昭在王妃那边的分量!
便也发自内心地替她高兴,“看来高阳王妃,很喜欢夫人你了。”
元昭宁就只笑了笑。
在放下车帘的时候,祁玄站在车外,又探头进来,“等夫人回来的时候,我去城门口接你!”
“好啊。”元昭宁欣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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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稳稳当当驶出去,在经过城门口的时候,元昭宁掀起一侧的车帘,朝外看了看。
城门口几乎没什么变化,但她忽然看到后面小跑过来一队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幅画像。
她立刻放下车帘,给云容使了个眼色。
云容会意,起身朝着外面的车夫道,“快些走。”
车夫扬起马鞭,等到马车堪堪驶离城门,从后面跑过来的人也赶到了。
为首的那个问守城的士卒,“刚刚出去的,是哪家的马车?”
守城士卒有些不解,“谁家的也不是,是从桐城来的。”
“车里坐的是谁?为什么出去?”
“这……只听说是接了人到桐城去做客,啊,就是祁玄他娘子。”
“又是祁玄?”为首那人看着已经跑远了的马车,皱了皱眉,之后将手里的画像递过去。
“跟她长得像吗?”
画像上是一名女子,戴着的钗环首饰一看就相当华贵,守城士卒看了两眼,摇了摇头,“不太像。”
“把这画像拿着,以后谁从这里经过,都给我仔细核对过了再放行。”
“那……要是长得和这画像一样呢?”
“别声张,先看看她最后落脚何处,再去县衙禀报。”
顿了顿,那人一招手,将城门附近的士兵全都召集过来。
他先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接着低声说道,“好好干,真要是找到人了,赏银两……咳、二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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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朔镇距离桐城并不远,马车抵达元协的府邸的时,也不过是午后。
仆从恭恭敬敬地引着元昭宁进了书房,又送上来一盏茶,之后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元昭宁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直接向后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里的茶盏。
与她的从容相比,元协就显得焦躁许多。
“胡兆大概已经对我起了疑心,这几日,他一直在催我回京。”
“所以六皇兄打算回去了?”
“当然不回去!”
元协径直坐到她对面,“所以我才一收到你的信,就立刻派人来接你了啊。”
跟着又连珠炮似的说道,“之前我给胡兆的信上说,我在怀朔镇一战受了重伤,不宜挪动,需要留在这里养伤;”
“但胡兆接二连三派了使者来,明面上说是体恤我,实际上就是在探我的底儿;”
“前面那几个,都还好打发,但现在又来了个什么胡县令,三天两头儿就往我这儿递拜帖——”
见元昭宁还是没什么着急的意思,他更着急了。
“华阳,我可是按着你说的,都安排下去了。现在是胡兆不让你我好过,你……你到底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祁玄……”元昭宁抬眼看着他,“他答应了你什么?你又答应了他什么?”
元协一愣,“你们不是夫妻吗?怎么你不去问他,却来问我?”
元昭宁只看着他,没说话。
“不会吧……上次你们不是还好好的?”
元协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
“你们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