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二娘对于这样的事一直都表现的特别上心。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元昭宁才刚刚起身，就听见祁二娘在门外和云清说话。
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来，无非是问她是不是还没有起来。
元昭宁坐起身，醒了醒神，等收拾好了出了屋子，就看祁二娘仍等在院子里。
祁二娘见她出来，先对她笑了笑，“我想着，去看孩子总要带些像样的礼物去，我们家没有小孩子，也没什么合适送出去的，不如等下吃过了饭，我们一起去市集上逛一逛。”
说到这儿又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元昭宁的脸色，接着又软了些调子，商量着问她，“嗯……这样一来，买好了东西，顺路就能送去罗婶家了，你看这样如何？”
这安排也说得过去，只是听到祁二娘说家中没有像样的礼物，元昭宁不免觉得奇怪。
就在去前面的饭厅的路上，问，“我记得，之前在镇上的时候，罗婶家的大娘子给孩子办满月酒，我们也送了那孩子一块平安扣。昨日阿姐说起的时候，我还想着也送那孩子一块，不知这其中可是有什么不妥？”
她这么一问，祁二娘明显就有些不自然起来。
祁二娘当然知道，元昭宁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一样，都是他们这些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的。
而且之前罗婶那儿媳妇生头一胎的时候，元昭宁送出去的那个白玉平安扣，更是十足让她在怀朔镇那一圈妇人当中赚了不少的面子！
不过……
光能赚面子又有什么用！
要说面子，阿玄也能给她挣，而且阿玄挣给她的面子那都是能光宗耀祖的，将来等她去了底下，面见列祖列宗，也能在列祖列宗的面前，骄傲的说她这个阿姐没有白当。
想得远了，意识到元昭宁还在等她的答案，祁二娘连忙收回思绪，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要说的话，“倒也不是不妥……”
她解释说，“只是这平安扣太贵重了，要是摔了、碰了，或者没有保存好，再一个不小心把东西给弄坏了，那多可惜呀。”
“小孩子没有那么多讲究的，而且罗婶他们家也不看重这个，一会儿我们上街去，买些个鸡蛋啊、自己家里养的小母鸡啊……就够了。”
元昭宁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这一套理论和以往她所知道的大不相同，带着柴米油盐的烟火气。
但说归说，最后出门的时候，她还是让云容找了一块小金锁来，用锦盒装好了，准备和即将要买的东西一起送给罗婶他们家。
·
这还是元昭宁第一次和罗婶一起上街买东西。
别看他们才刚来华都不长时间，但罗婶早就已经将城内的地方都摸透了，于是在之后的行程里，就见罗婶指挥着车夫穿梭在华都城内大大小小的巷子里，又货比三家，挑选最合适的蔬菜，为此常常和菜农因为砍价侃上个一两盏茶的功夫。
每当这个时候，元昭宁都会在一旁一脸惊奇的看着。
她从前觉得，砍价这种事，不过就是你让我多给点儿，我让你少要点儿，这么一来一回的多说几次，总要有一个人先妥协；
然而当她听到祁二娘对着一把小青菜就差念出小青菜的族谱来时，她才在心里暗暗惊叹，原来砍价竟然也能牵涉这么广，这么复杂！
这样的本事，可不是想练就能练成的。
元昭宁不得不承认，就算给她十年的时间，她也未必能达到祁二娘一成的砍价水平。
看着这样的菜贩和祁二娘，元昭宁不由得想，若是日后回了京城，恐怕再难看到这样的光景了。
一想到将来要回京，她不免又叹了一口气。
她和祁玄，总要有摊牌的那一天。
从前不觉得如何，可日子越是久，她越是感到胆怯。
可这样的事，又能瞒到多久呢？
·
“阿昭？”
“阿昭！”
祁二娘叫了元昭宁好几声，却见她一直对着一个地方看得出神，祁二娘狐疑着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但却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
“阿昭？你在看什么？”
祁二娘不得不又走近了一些，大声问。
元昭宁终于听到了祁二娘的呼唤，她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又随口岔过话题，“阿姐，你都买好了？”
“都买好啦，”祁二娘一提手上的篮子，示意她去看里面的各种新鲜食材，一边和她往马车那边走，一边又说，“要说这对食材的处理呀，我敢说，从前镇上的那些人，都没有我的手艺好，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元昭宁顺着祁二娘的话，问道，“这是为何？”
祁二娘先小小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以前家中不富裕，阿玄跟着我们，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他懂事，就算是再喜欢吃什么，也不会闹着和我要，可我却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所以啊，我就想着，既然大鱼大肉的我们买不起，那我就从味道上下点儿功夫——”
“刚巧那时候有个大和尚在镇上化缘，有时候也会自带着食物借一口锅来烧着吃，我那时候就请那大和尚到家里来，借给他炉灶，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他也教了我做素肉的本事。”
“我学会了做素肉，又在味道上下了些功夫，做得熟练了以后，我就时常变着花样儿的做给阿玄吃，之后甚至到了他想吃什么肉，我就能在素肉上让他吃到什么味道的程度！”
祁二娘越说越兴奋，干脆又道，“你还没有吃过我做的素肉吧！这样吧，等我们从罗婶家里回来了，我做给你吃，让你也尝一尝这素肉的味道。”
元昭宁点点头。
两个人就这样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罗婶家。
来罗婶家看望大儿媳的人很多，见到她们来了，大多数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元昭宁的身上。
对于这样好奇的打量，元昭宁早已经习惯了，她神色自若的走在祁二娘身旁，顺带将那些人好奇的交谈内容听了几段。
“呀！二娘来啦！”罗婶兴奋的从里面迎出来，“你说你们来就来嘛，还带了这么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