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站在一旁,帮着解释道,“夫人勿怪,祁将军昨夜来得晚,又像是遇上了伤心事,这酒入愁肠嘛……醉得就也快……”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元昭宁说。
那伙计巴不得快些离开这里,得了这话,答应的飞快。
元昭宁慢慢地往里面走。
云清原本也想跟上去,又被云容拉住,两个人等在门口,盯着外面的动静。
这时候祁玄也悠悠醒转。
他在桌上趴的时间太久,起身的时候就有些困难,又缓了很久,才慢慢坐起身。
又顺势伸了个懒腰。
然而伸到一半,忽然发现手里还抓着个酒碗,又连忙放在桌上。
只是力道没控制好,酒碗啪的一下拍在桌上,将对面的邹大胡子吓得一激灵。
“谁!谁!”
邹大胡子直起身,还抱着一个酒坛。
他这一嗓子,连带着把祁玄也彻底给喊清醒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邹大胡子先开了口。
“哎呦,竟然直接到第二天了。”
祁玄却忽然一惊,他连忙理了理衣裳。
“你慌什么?”邹大胡子一脸不解,“你都是县令了,还怕点卯?”
“不是。”祁玄也没和他解释,只站起身,慌里慌张往外走。
才走两步,猛地又停了。
邹大胡子见状,一边打呵欠一边问,“又怎么了?”
祁玄却没回答,只看着坐在另一边,静静地看着他的元昭宁。
他有些不知所措,又是紧张又是惭愧,“夫人……你怎么、你……什么时候来的……”
元昭宁仍是平静地看着他,温声问,“酒醒了?”
“醒……醒了。”
“既然醒了,那就回去吧。”元昭宁说完,也没再看他,径直转身走了出去。
“夫人!”
祁玄刚追出去两步,又被邹大胡子拉住。
他一脸不满地扭过头去,“怎么?”
邹大胡子看着元昭宁的背影,一直到她出了酒肆,才问,“她真是你娘子?”
祁玄一脸戒备,“是。”
“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替我做一件事?”
邹大胡子这时候提起这件事,让祁玄心中警铃大震。
暗想,这邹大胡子不会突然想要娶媳妇,让他帮忙找个媳妇吧?
仓促之间,他可上哪儿去给邹大胡子找个媳妇?
但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只得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邹大胡子挠了挠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他慢慢放开了祁玄,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理由非常充分,于是说道,“你也知道,我当山匪当了好多年,向来不拘小节。”
祁玄只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就……你看哈,你都当县令了,将来说不定还得升官,常言道……那个……”
“那个……”
邹大胡子“那个”了半天,就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哪个?”祁玄急着回家,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追问。
“就是……”
邹大胡子终于接着说道,“常言道升官发财换老婆,我挺喜欢你娘子的,而且我长得也不差,你看你能不能提前当个善人,把你娘子先让给我?”
“你说什么?”祁玄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把你娘子……让给我吧!”
祁玄停在了原地。
他看着邹大胡子,眼神平静,面上也看不出喜怒。
邹大胡子又挠了挠头,“这个事儿,也没啥吧……”
“我当山匪那会儿,寨子里的兄弟要是看上了谁,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抢回来了——啊!”
邹大胡子捂着脸,人也随着惯性,“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祁玄活动了活动手腕,眯起眼睛看他,“你再说一遍?”
邹大胡子被这一拳打蒙了,酒劲儿也还没散,捂着脸只觉得委屈,“我这不是好言好语和你商量嘛……万一她看上了我呢,我们也算是两情相悦,你要是从中作梗,你就是棒打鸳鸯——”
“棒打鸳鸯?”
祁玄气笑了。
他四处看了看,抄起被放在角落里的一把扫帚,气势汹汹地朝着邹大胡子走去。
“说我棒打鸳鸯?”
“那你是鸳啊、还是鸯、啊?”
邹大胡子见势不妙,一骨碌身爬起来,冲出门去。
祁玄在后面紧追不舍。
邹大胡子一边跑,一边试图同他讲“道理”,“有话好好说,你把那扫帚放下!”
“你那是好好说么?”祁玄气不打一处来。
“我还有别的理由可以说啊!”邹大胡子一边跑一边嚷,“你年少有为,又打退过柔然人,那可是立了大功的,朝廷一定会嘉奖你,现在让你当县令,那都是屈才!”
“再有,你将来升了大官,肯定就能让高位的人看到你,说不定连皇帝都得欣赏你,抢着要让你做女婿!”
“你说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你跟他们说,你已经有娘子了,不能再给他们当女婿了,那要是再有人想扶持扶持你,是不是就得考虑一下了?”
“你算一算!无形之中,你受了多大的损失啊!”
“我就不一样了!”
“等我将来考中了功名,那我们两个站在一起,就是青年才俊,我这个当大哥的,怎么能让自己抢了你的风头呢?”
“所以我不在乎给贵人们当女婿,就算是升不了多大的官儿,我也不伤心!”
“再说——”
“你住口!”祁玄从未想过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也顾不上反驳他,一心只想着将人按住了,狠狠的揍一顿。
然而邹大胡子却还在试图劝她,“再说、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我?”
“我也是骑马打仗样样行的好男儿!”
“想当年,有八十几个柔然人偷偷到我的地盘上抢东西,可是被我以一当百,硬生生杀退的!”
“你要是不信!我还可以立个军令状!”
“我这可都是在帮你啊!祁将军!你好好考虑一下——”
“我考虑个屁!邹大胡子你给我站住!我今天不打死你,我不姓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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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街上发生的事情,就在镇上传开了。
这件事衍生出来的最终版本是:
听说邹大胡子立了军令状,不杀完八千个柔然人不回来,被祁玄追着,一边揍,一边给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