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袁小鱼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确定是我不是别人吗？”
秦文澜点点头，“确定，就是你，刚才人事科科长和我说的，你得分最高，他绝对没有弄错。”说完，秦文澜就兴冲冲地往王婵娟的办公室跑，“这周五比赛，我去给你请假，你这几天复习一下，到时候好好表现。”
“这......”袁小鱼还没来及说话，就眼睁睁地看着秦文澜跑远了。
到了晚上，袁小鱼和林晏清聊天的时候就说道了这个事情。
“也不知道单位是怎么想的，居然让我去参加这个比赛，”袁小鱼说话的时候很没有自信，“其他人比我大，工作时间比我长，怎么不让他们去啊，而且就我这个水平，我去不是给我们市丢脸吗？”
“也不一定啊，”林晏清温柔地说道：“他们可能都是某项业务的专家，但是论全面的话，你应该不比他们差吧，而且你实践经验也很丰富啊，是吧？”
这倒也是啊，袁小鱼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如果是让她说某一项业务的话，她确实比不上那些工作了很多年的科长，但是如果说全面的话，她还是对自己有自信的。
想通了这个道理后，袁小鱼也就没有在纠结什么了，简单叮嘱了林晏清几句后，就挂掉了电话。
周四下班，袁小鱼坐上了去省会的高铁，安顿好以后，她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三天，袁小鱼早早起来去了考点，因为还没有到考试的时间，所以袁小鱼就和旁边坐着的一个胖胖的男生聊了起来，“也不知道这次题目难不难啊？我们省能够拿到第几名啊？”
“题目难不难我不知道，不过我估计我们能那个倒数第一或者倒数第二吧，”胖胖的男生笑了笑说道：“第一名肯定是被北上广、江浙沪那些地方，然后就是河北、河南、川渝、湖南、山东那些地方，至于我们嘛，能比西藏的兄弟强一点就不错了。”
“也不至于吧，”袁小鱼挠了挠头，说道：“说不定这次西藏的兄弟比北上广的兄弟强呢。”
“比我们强有可能，但是比北上广强，那是说梦话好不好，”胖胖的男生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这是选拔出来的参赛队伍好吗，经济发达地区的那些人肯定有比我们差的，但是选拔出来的人肯定很强。”
“就像211、985的学生不见得个个都强，也有学渣。大专院校也不是学生都不咋样，也有素质很好，水平很高的学生，但是要拿两个学校中的第一名对比的话，怎么看也是211超过了大专啊，”胖胖的男生耸了耸肩说道：“我们现在就是那个大专生，所以不用挣扎了，反正都是一轮游，最后拿个优秀组织奖的份。”
这话说得刻薄又实在，弄得袁小鱼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以至于结束考试后，袁小鱼在高铁站和林晏清打电话都还在郁闷。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啊，他那个意思就是我们穷地方就比不上人家发达的地区了是吧，”袁小鱼坐在高铁站的候车室说道：“有钱的地方就是精英，我们没钱的地方都是傻子不成。”
“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林晏清静静地等袁小鱼发泄了一通后，说道：“经济发达的地区确实能够吸引到更多的人才，那些精英数量确实比我们那边要多很多，就像我现在的工作。”
林晏清顿了顿，说道：“以前我觉得我还算是不错的了，但是到了深圳之后，我才发现我的能力也不过如此。”
正准备继续吐槽的袁小鱼被林晏清的话弄得愣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后，她立刻安慰林晏清道：“你应该只是刚去不适应吧，等过了几天适应了，你就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希望是吧，”林晏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我暂时被打击到了，没有想到我离开IT行业才几年，就已经跟不上其他人的脚步了，要是我再出来晚点，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勇气离开体制内。”
“没事，你不是还有个做生意的老爸吗，”袁小鱼笑呵呵地说道：“实在不行了，你以后就跟着他到处跑业务去呗，反正工作不分高低贵贱，能吃饱饭就行。”
“这倒也是，”林晏清笑了两声后，说道：“只要你不嫌弃我的话，我做什么都行。”
袁小鱼也笑了两声，她正想想继续说话，却被高铁站里的广播给打断了。
“先不和你说，广播已经催着我进站了，”袁小鱼对林晏清，说道：“我先上车了，等我们回家之后，我们再说吧。”
比赛结束后的一周，袁小鱼又接到了单位的通知，说让她跟着引才的小组去北京参加一个引进人才的活动。
袁小鱼当时并不怎么想去，但是听到这一次会跟着省厅的人一起去北大和清华后，她还是答应了，毕竟能够去国内最高的学府见一见精英，她还是很高兴的，只是这一次的北京之行，让袁小鱼很失望。
因为来参加引才会议的人，除了去省里面的展位询问一下怎么当选调生以外，压根不在他们这种市州的展位停留，袁小鱼干坐了两天也只等到了几个本地的老乡，然而老乡也没有同意和袁小鱼签协议。
归根归底，还是穷啊，袁小鱼也很理解这些精英的选择，毕竟正常人都想过上好日子，有更好的选择，人家肯定不会选择差的啊。
只是理解归理解，袁小鱼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因为看到家乡被人这样无视她还是更难受的，可是她又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所以，我不知道我选择辞职是不是对的，”袁小鱼回来后，和黄洋洋聊天的时候说道：“林晏清走的时候，我就和单位表明了态度，说我也准备辞职，但是当时领导说让我缓缓，等新科长到了再说。”
“可是现在秦科长过来之后，我反而有些迷茫了，”袁小鱼有些感叹地说道：“我参加了那个引才活动后就被打击到了，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我们这种小城市这么不招人待见。”
“以前的公务员招考真的是给了我盲目的自信，以为报考人数多，网上都说公务员好，所以就觉得这个岗位会有人过来，没有想到高精尖的人才是看不上我们这种平庸的工作的。”
袁小鱼看着怒目而视的黄洋洋说道：“你别瞪我，你好好想想我们的工作有多少技术含量，算不算平庸？不然你为什么一直想离开。”
黄洋洋听到袁小鱼的话，下意识地就想要反驳，但是她听到袁小鱼的后半句话后沉默了，因为她确实是想离开这个地方，毕竟一线才是她的理想工作环境啊。
过了好一会儿后，黄洋洋才扭扭捏捏地说道：“其实，我们也是为群众解决实事的，并不是什么都不做啊。”
“问题是，我们的可代替性也很强啊，”袁小鱼看着面前表情尴尬的朋友，叹了一口气，他们这个工作替代性也特别强，只要新人用心学习的话，要不了多久就能上手了。所以她现在就很犹豫，是辞职让新人过来，还是继续坚守岗位呢。
毕竟他们这种地方，招一个一般大学的毕业生还是很容易的，但是说到用心学这一点，袁小鱼叹了一口气，她还真的没办法保证接替她的人都和她一样，喜欢钻研这些法律法规什么的，尤其是现在网上还流行什么一进体制内就可以躺平的观点，她还真怕到时候接替她的人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躺平党。
“可是，林晏清怎么办？”黄洋洋听到袁小鱼的话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林晏清的男友地位不保，于是她立刻劝说道：“他都已经在那边买了房子，付了首付了啊，你现在说不准备过去，你让他怎么办啊？”
“我可是告诉你啊，林晏清的条件很好的啊，家庭不错，长得也帅，个子又高，学历又高，工作也不错，脾气又很好，高富帅他都占全了，你可不要错过啊，”黄洋洋抱着肚子说道：“你不要的话，有的是人抢啊，你可不要犯傻了。”
“我没说我要和他分手啊，我只是说我现在不知道应不应该辞职而已，”袁小鱼哭笑不得地说道：“别人一听我要放弃体制内工作投奔男朋友，就说我傻，说男人可以随便找，工作可是很难考的，你怎么就反过来了啊？”
黄洋洋冷笑了两声说道：“那些人是有病啊，把一个工作当成人生的全部了，他们可能认为全世界的人都希望在体制内上班吧，不在体制内上班就什么都不是了，不过我觉得人生应该有多种可能啊，不能让一个工作束缚住一辈子啊。”
“而且......你和林晏清异地久了的话，真的不会出问题吗？”黄洋洋叹了一口气，她可是见过很多爱得死去活来的情侣，因为异地感情逐渐变淡，最后和平分手的案例，所以她并不看好袁小鱼和林晏清的异地恋情。
袁小鱼也不看好她和林晏清的异地恋，虽然当时她说得很轻松，说两人的状况和林晏清在村里的时候差不多，但是当林晏清真的离开后，她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情。
就像之前林晏清在村里的时候，虽然加班加到吐，但是两、三个月也还能回来两次，但是现在林晏清根本回不来，一是因为工作太忙，请不了假，二是因为疫情原因，回来还要被隔离。
可是，就这么分手袁小鱼有些不甘心，但是辞职的话，袁小鱼又下不了决心，于是她就选择了拖延的办法，只要没有人提醒她辞职，她就当没有这回事情。
半年后，袁小鱼还是没有决定应该怎么做，直到那天她的窗口过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瘦削，个子挺高的男青年，他来到袁小鱼的窗口后，还不等袁小鱼说话，就和她一直道谢，弄得袁小鱼一时非常的尴尬，不知道如何回应。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个戴口罩的男青年看见袁小鱼茫然的表情，开始自我介绍，“我是王罗成啊，之前在你这里办理提前退休的那个罗丽娟的儿子啊，”看着袁小鱼好像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王罗成咬了咬牙说道：“我和挟持人质那个王家宝有血缘关系。”
“哦，是你啊，”袁小鱼稍微回忆了一下，就从记忆中翻出了这个人的印象，没有想到当时瘦得像是竹竿一样的少年，居然长成了高高大大的帅气的样子，虽然口罩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容，但袁小鱼依旧能够看到他过得很好。
虽然他穿得还是很一般，但是比起外貌衣着，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名为自信的独特魅力，让他看起来和以前阴郁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整个人看起来阳光活泼了很多。
“是我，”王罗成笑着拿出一个奖状放到袁小鱼的面前，说道：“这是我在大学获得的第一个奖状，我想把它送给你，”看着袁小鱼想要推辞的动作，王罗成眨了眨眼睛说道：“放心，姐姐，我知道你们不准收礼物的，所以我没给你奖金，这就是一张纸而已，你放心的拿吧。”
“不是，我是......”袁小鱼想要把奖状还给王罗成，但是她刚站起来，王罗成就跑了，最后她只能把奖状收了下来。
中午的时候，过来找袁小鱼吃饭的郭橙看到了王罗成的奖状。
“所以，你就得了一个名牌大学的奖状吗？”知道袁小鱼桌上为什么会有一张大学奖状的原因后，郭橙羡慕地说道：“我怎么就没有遇到过这种好事情呢？我也想有一张名牌大学的奖状啊。”
“可能是因为我真心换真心吧，”袁小鱼笑着把奖状放进抽屉里面，这可是她今年接到的第三件特别有意义的礼物了，前两件分别是林晏清妈妈的金手镯和姚明珠送来的猪肉。
姚明珠的猪肉，袁小鱼是按市场价作为压岁钱还了回去，但是林晏清妈妈的金手镯......袁小鱼惆怅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应该怎么办啊，是退回去还是继续留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