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陈莉从一中停车场走出,一路上经过食堂,不时的微笑着和刚买完早点的住校生点头打招呼。
陈莉有意的在食堂大门前放慢了脚步,留意着从食堂进出的师生们。当她看见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头时便主动上前打了声招呼,“魏老师,早上好啊。”
魏群扶了扶厚底的眼镜,笑了声,“啊,原来是小陈啊。你也早上好啊。”
陈莉笑着点了点头,尊敬道,“魏老师,您一直很细心,我记得您有一本册子吧?您那本保存着毕业照的册子能借我看看吗?昨天去逛街遇到一个高中同学,人家还记得我。可我一直都想不起来那人叫什么,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跟她说话,现在想想真的太尴尬了。”
魏群笑了笑,“啊,小事小事,就放在我办公室呢。不过小陈我可得批评你几句啊,你记性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呢。”
两人一路上边走边聊,魏老师像是在有意卖弄着自己的好记性,不时的提起跟陈莉同一届里很出名很有趣的学生,陈莉则微笑着点头附和,遇到还有印象的名字,便帮忙补充一下当年的那些趣事。
“嗯?我窗怎么没关?”打开办公室门的魏老师皱着眉,他明明记得自己是有下班前关窗的习惯。
这里是学校为了照顾他特意安排的一楼。窗边就是没怎么修剪过的灌木丛,这个季节还好,如果是春夏,窗一夜没关的话会招进来不少蚊虫。
陈莉没在意这件事,她又不好说肯定是你昨天忘记关了之类的话。陈莉现在一心只想要得到那本昨晚想了很久才想到的毕业照,那是她最迫切的答案。
当时起了这个念头后陈莉的心就跟被猫拿爪子挠似的,恼得她一晚上没睡好。
“这记性…不服老还不行啊。”魏群摇了摇头自嘲了一句,便去找答应好陈莉的那本毕业照。
“哝,小陈,就在这里。”魏群从柜子上抽出一本厚厚的册子。
“哎,谢谢魏老师。”陈莉道着谢双手接过,将那本册子放在了桌子上匆匆翻着。
魏老师出门了,这位老先生真的很细心,放着毕业照的小册子里还贴心的按时间来分类,陈莉匆匆翻过,直到看见一张照片上彩印着16届才放慢了速度。
陈莉扫着这些照片下面彩印的人名,16届一共有五张照片,很快就翻完了。
“没有?!”陈莉诧异着,这不应该才对。她虽然记不清蒋薇是哪个班的了,可她清楚记得蒋薇的物理课任课老师是魏老师。
不信邪的陈莉再次翻了一遍,这次她更仔细,手指搭在一个个人名上划过,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是我记错了吗?”陈莉皱着眉自言自语道。
捧着茶杯的魏老师这时走进了办公室,没有找到想要的陈莉也没再坚持,再次对魏老师道了声谢,便出了门。
真记错了吗?就在陈莉怀疑自己记忆力的时候,早读的铃声响起。
闹哄哄的教室里,听到铃声的学生们各自走回了自己的课桌,大部分的同学都自觉的捧起了书本。
余玥的课桌上垒起的书是班里最高的,她警惕的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窗外,手悄悄伸进课桌的抽屉里,缓缓掏出咬了一半的煎饼果子,探着身子努着嘴无声的咀嚼着,那样子既可笑又可怜。
“唔…”监视着走廊的余玥没看见巡逻的老师倒发现了自己的同桌——陈潇
潇潇居然迟到了?!余玥还是蛮意外的,在她印象里陈潇一直是个乖乖好学生来着。她还以为潇潇是早上被拉去老师那干活了。
陈潇很自然的走进了教室,清冷的小脸上并没有因迟到而浮现出心虚与焦急等情绪。
余玥的目光随着自己的同桌移动,一直到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余玥这时注意到了潇潇的校服上有着蹭到的灰,稍加思索,很快就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咬着牙凑到陈潇的耳边,“谁欺负你了?!活腻歪了?”
陈潇只是面无表情的摇了下头,从课桌抽屉里翻出了自己上课时用到的平板,手指动了动,换上了新的屏保壁纸。
那张壁纸说是张线稿,不如说是草图,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女抱住了一个长着猫脑袋的怪人,将头靠在它的怀里像是在撒着娇。
真的好丑。
看着新壁纸的陈潇嫌弃的皱了下眉。
下次不许再这么画了。
“余玥,你想换个书封吗?”陈潇淡淡道,“专业画师设计,可以定制内容,还是免费的那种。”
另一边
陈夕打着哈欠推开了房门,意外的看见江凌已经站在了洗手台前刷牙。
她作息能这么规律,好像还是刚来的那几天。
陈夕默默走到她的身边,挤着牙膏问道,“……你今天很开心?”
“嗯呢。”江凌重重点头,呼呼呼的漱完口后,对着陈夕自信一笑,“臧夔老师第一次夸我了,说我画的很好看。还说挑不出毛病来。”
“是吗?那能给我看下吗?”陈夕来了兴趣,他能看出来江凌这次有多高兴,看来这次的约稿很成功,她和那个臧夔都很满意。
“不行!你这个人没有艺术细胞的,根本就看不懂。”江凌一口回绝,还对着陈夕做了个鬼脸。
陈夕默默的刷着牙,弄得好像谁多乐意看似的,还做鬼脸,幼稚鬼一个。
穿好鞋,陈夕先出了门。
初冬的江城,这会天还没完全亮,远远的天边笼着一层散不掉的薄雾。
被环卫车收拢起的落叶堆在路边,垛成一摞摞的小鼓包,里面埋着金色的深秋。
这种天气还有几个能坚持晨跑的路人,缩着脖子骑车的陈夕很是佩服。
遮住脸的围巾已经没有香香的味道了,陈夕自己洗过一次,还偷偷用了江凌的洗衣液,却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怪事。
陈夕将这些有的没的抛出了脑后,开始合计着今天要买些什么材料准备什么菜,这才是正经事。
不起眼的老大叔骑着不起眼的小电摩拐了个弯,上了拥挤的二环,转眼便被淹没在打工大军的摩托车浪潮里。
暖阳渐渐攀升到塔吊上,照亮了这座喧闹的小城。
在菜市场门口绕了两圈寻找停车点,在菜摊前挑挑拣拣,和小贩们讨价还价,偶遇个同行叼着烟吐槽下现在的生意不好做。
去小店的路上,陈夕忽然有种不真实感,如果忽略掉现在在他家中重返青春的蒋薇的话,这平常的一个早上也和他之前的人生同样毫不起眼。
过了中二的年纪,就很难再去把自己当成世界上的主角。现在的陈夕确信自己也只是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中的一员。
陈夕记得有一种人,他们会懊悔某件事或错过的人,并一直执拗着不愿去接受现在的现实,情愿沉浸在自以为的世界里。
也可以说是病了。
“你堵在店门口傻站着干嘛呢?”
恍惚的陈夕回头,双手插兜的江凌正站在他的面前,披肩的黑发似倾泻的瀑布,清秀的小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江凌对着他挑了挑眉,“看傻眼了?”
“……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干活啊…”江凌莫名其妙的撇了他一眼,“不干活,难道你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