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洁白的瓷砖地，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走来走去，坐在墙角一张长椅上的陈夕看着电梯旁一株巴西木发呆。
老袁这次帮了大忙，忙前忙后的找着人托关系，等于是他一手操办的。
出了不少力的老袁这会站在护士站前跟几个坐着的小护士谈笑风生。
人果然是块多面体，之前还一脸忧郁的说什么无所适从，现在的状态明明是如鱼得水。
发呆中的陈夕莫名想起了第一次陪蒋薇去做产检，等待结果的时候，他好像也是坐在靠墙边看摆在电梯旁的绿植发着呆。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妙的感觉，陈夕觉得这都是在见证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尽管江凌早已出现在他的生活里，那个戴着平光眼镜的小姑娘白天在他那的小店里打工，晚上霸占着他的电脑，占据了他的内心。
从陈夕第一听到她称呼自己为江凌时，陈夕就在有意的将江凌和蒋薇区分开，而不是只把她当成是年轻时的蒋薇，这也是一种尊重。
心静不下来的陈夕搓了搓脸，从长椅上起身走到相邻的洗手间里抹了把脸，再出来时下意识抬头看向了护士站上挂着的电子钟。
现在……
差一刻钟就要夜里十一点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拧着眉的蒋薇从挂在客厅里的挂钟上收回了目光，再望向餐桌上早就冷透的几道菜轻轻叹了口气。
她开始弄不明白同意陈夕去做这件事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的江凌有些忐忑，她当然相信自己还是个正常人。
但……真要有个万一的话，那现在的生活……还有陈夕又会怎么看待现在的她？
江凌拧着的眉又松开，结果似乎不重要了，她选择相信他，相信他早已有了心里准备。
可是……
咔哒
带着一身寒气的陈夕推了家门，入眼便是温暖的灯光，摆在餐桌上的菜，还有站在客厅里看向他的江凌。
“呃……我不是说了晚上不回来吃吗？”陈夕挠了挠头，他下午还在老袁车上的时候就发了WX跟她报备过了。
“我没看手机。”江凌轻声道，她不敢看。
“噢……”了然的陈夕点了点头，摸了摸身上，掏出衣兜里的单子，“那你肯定还不知道。”
“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恭喜你，你只是个普通人。”
迎着她的目光，陈夕再也掩不住脸上的笑意。
江凌一把扯过老陈手里的检查报告，怔怔的看了好几遍。
再也抑制不住喜悦的她一把搂住了陈夕，两只小手很有劲，老陈差点背过气去。
“别，别太激动。最好的话，我们哪天再去一次陪你做个全身检查。”老陈拍了拍她的背，示意他放松些。
“我不要！”江凌将小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她不想再这样提心吊胆的了。
“好，都听你的。”搂着她的陈夕顺从道。
“我很正常！”眼睛红红的江凌仰着头倔强道。
“嗯，当然。”陈夕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不许这样，我不想被你当成个小孩。”江凌不满的晃了晃。
“好好好，以后不这样了。”陈夕讪讪笑着放下了手。
“亲我。”
撒着娇的江凌抱着他又紧了些，这次她想要他主动些。
原本只是想一触既离的陈夕被她按住了脑袋。
江凌的力气真的很大，老陈挣扎了两下也便试着放松。
片刻后，踮起小脚的江凌松开了手，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变得粗重了些。
“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擦着嘴的江凌郑重道。
默默点头的陈夕也想擦下嘴，却被她打开了手。
“只许我嫌弃你，不许你嫌弃我。”江凌教育道。
“没，我只是想要抹匀。”
“以后不许说这种话，很油腻。”江凌嫌弃的撇了眼老陈，走到桌边抱起了趴在椅子上的桔子。
“你什么时候吃的？”
“呃……就刚刚。”陈夕望着一桌子的菜眼角抽了抽，他很害怕。
“那你想喝点汤吗？我给你热热去。”江凌柔声道。
穿着睡衣抱着猫的小江凌现在看着就很贤惠，像个刚等到丈夫回家的小媳妇。
陈夕张了张嘴，但也只点了下头，他刚刚想问我们算不算已经是一对了。
好像没这个必要，他们或许从没真正的分开过。
只有将一个人彻底遗忘在某个角落，就连名字也想不起来，那应该才是真正的分离。
啪嗒，啪嗒
有些年头的灶台打了好几下没打着火，弯着腰的江凌在捣鼓着灶台下的电池，一边用手拍着灶台。
这个女人不愧是95后，维修家电厨具的方式还是那么有年代感。
“别折腾了，等我买个新的吧。”陈夕不忍道。
“为什么要买新的？换两节电池就行了。”江凌踩着拖鞋出来的时候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原来你这个男人喜新厌旧。”江凌鄙夷的看着他。
抽屉里翻不出来电池，汤是喝不成了，坐在椅子上的陈夕又被赶进了卫生间洗澡。
就……很委屈，应该是那句无心之言刺激到了她那颗敏感的心。
可……江凌也是新的呀。
搓着澡的陈夕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对了，她这样的情况算是新的，还是旧的？
翻，翻新？
可就算是翻新那也是新的啊。
当然，陈夕可不敢在性格越来越恶劣的江凌面前说她是翻新的……
他不傻，那样会死的很惨。
坐在沙发上的江凌看了洗完澡的老陈一眼，嘀咕道，“你是不是在想些我的坏话？”
“没有。”
“可你知不知道，你的想法都会写在你的脸上。”江凌幽幽道。
陈夕搓了搓脸，太熟了，这样对他很不利。
陈夕坐下后，身上很香的江凌往他身边蹭了蹭。
“你会不会嫌弃我这样很任性，性格很恶劣？”
“啊，才不嫌。”陈夕试着揽住了她，江凌没拒绝。
“可我就是故意这样的。”江凌捧着他的脸搓了搓，“你现在越来越喜欢把话憋在心里了，我也不强迫你非要说给我听，但你得明白，我只是需要你陪，而不是让你照顾，听明白了吗？”
陈夕抱住了她，亲了下江凌的额头，“我也很需要有你在。”
“可我觉得……你为了我变得很累。”安分趴在他怀里的江凌抿了抿嘴，陈夕这段时间里有时候会很闷，有点老人身上的那种暮气，这让她很害怕。
“别想那么多。”陈夕将她搂紧了些，由衷道，“我一个人闷在家里的话，才会变成一块石头。”
“嗯……看电影吗？”陈夕问道，他还想找个理由好多抱她一会。
“不了，已经很晚了，还是睡觉吧。”江凌坐直了身，她看着陈夕，陈夕现在脸色很差，比起别的，他现在更需要休息。
“陈夕……”
“嗯？”
“我们，我们今晚一起睡吧……”江凌看着他犹豫了下，“就只是单纯的睡觉，你，你现在真的很需要休息。”
“嗯，只是睡觉就够了。”陈夕笑了笑，他很满足了。
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搂着喜欢的人一起睡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