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路上小汽车的数量比以往多了不少，在自行车大军中穿梭。
苏玉春的存款足够买一辆小汽车作为代步工具，但她现在还在创业阶段，小汽车的支出显然不是必要的，再说家属楼也没有专门的停车场，日常维护保养也是个麻烦事，而章容先有单位车，需要车的时候也不多。
两夫妻对行驶而过的小汽车一点也不眼红。
一辆桑塔纳缓缓从她们身旁行驶过，因为驾驶座的女人一直在朝这边看，苏玉春也回看。
还是个挺时髦的女人，能看得出来保养的痕迹，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个挺大的青少年。
“章主任”
那女人打招呼前还犹豫了会，随后全神贯注的打量着苏玉春。
他看人的时候鞋子开始往上看，那目光像是评定一块猪肉值不值卖的钱。
苏玉春今早起晚了，穿得得体轻松，她从精心打扮的女人眼里看到了不屑一顾。
“潘局”
苏玉春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半夜三更打给章容先的女人啊。
显然潘虹对苏玉春的首次印象定位和心里预期差不多，是个长得还不错的乡村家庭主妇。
“你们也去首都二小？我家孩子读6年级，送你们走。”
苏玉春瞥了眼后座，副驾驶有人了，后座就只能挨着三个人，潘虹是想让谁落在外面，用脚指头想一想都知道是她。
“不用”章容先道。
他的拒绝在潘虹的预料之内，她转而看向单车后座上的两个孩子。
“阿姨再见”
身为哥哥的章廷卿有礼貌的挥手告别。
潘虹回以微笑，看着行驶进人群的两辆自行车后问：“复兴，要是那两个人给你当弟弟和妹妹，愿意吗？”
“不愿意！”
她和前夫的儿子秦复兴反映极大，每回潘虹说想二婚的时候都会激怒儿子。
潘虹叹气，就算愿意，人家章容先还不容易呢。
秦复兴已经大了，从亲妈脸上看出了端倪，却又不确定是不是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样，故把头扭向窗。
从83开始，首都小学从5年制改成6年制，秦复兴还得再多读一年，他正烦呢！
首都二小大多是共建单位的生源，父母多是首都各大部委，国企，直隶部门的单位，一家四口碰见了不少章容先单位的老熟人。
不管是上级还是下属，全都眼巴巴的挤在门口和窗户边上。
孩子们带着红领巾，由着分高安排座位，从小牛奶不断的章廷卿个子比同龄人高，坐到了稍后的位置，妹妹章甜烟在离课桌第三排。
有几个家长看到自己孩子坐到了倒数第一第二排后站不住了，数次欲言又止的想要插话，眼神着急又迫切，嘴里还叨叨的。
“我家孩子怎么能坐最后一排呢，看不到黑板怎么办，听不清楚怎么办？”
其中说得最大声的妇女扭头恰好看到了副主任，忙退出想让出位置。
章容先颔首，示意妇女不用客气。
“章主任，你家孩子也在这个班呐”妇女又赶紧和苏玉春握手，“同志你好，你家孩子坐哪呢。”
苏玉春先指着第三排的章甜烟，随后又指着最后一排相貌雷同的男孩。
不同苏玉春荷章容先再开口，那妇女已经尴尬得眼神乱飘，副主任的儿子都坐最后一排，她一个科员嚷什么呢。
“总要有人坐左后一排，老师们都很负责，只要认真听讲，坐那里都是一样的。”
苏玉春很能理解家长想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的心情。
妇女讪笑着点头，饶是心里再不得劲，想让老师把儿子换到前排来的话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咱们第一堂课先学习正确的坐姿，同学们要记住头正、身直、肩平、足安……头正就是头要端正，写字看黑板的时候都不能左右歪斜，身直就是腰板要挺直……同学们可以伸出拳头，正确的坐姿距离就是胸膛离桌子边缘一拳头……这位同学坐得很好。”
章甜烟被夸了，腰板更加挺直着。
“瞧瞧，那有对龙凤胎，长得又像又俊的。”
“我家姑娘要有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做梦都能笑醒。”
相貌出众的龙凤胎也引起了在座家长们的注意，站在最后两兄妹的爸妈心情微妙的趋同，那种自家小白菜被人追着夸的心情只有两字：得劲
兄妹两余光瞥见亲爸妈都走了，依旧双手交叠放在课桌上认真听讲。
章甜烟被后座的男同学扯了下马尾，她没动，直到第二次被扯得脑袋往后仰才回头瞪了眼。
那皮实的男孩子咧嘴一笑，等章甜烟扭头过去后又扯了下。
“别扯我”
被扯痛的章甜烟气呼呼的扭头。
“章甜烟，薛范范，两位同学不要交头接耳”
讲台上的老师看着章甜烟，其他学生的目光也纷纷跟随老师。
上课的第一天就被老师批评了，章甜烟红着脸垂下了头。
下课时，最后一排的章廷卿走上前来。
“刚你揪我妹妹的头发，我看见了，不许再揪”
薛范范瞅了眼还在讲台上和其他同学说话的老师，笑嘻嘻的回看章廷卿。
第二节课的时候，薛范范不揪章甜烟的头发，改拿铅笔在她后背乱涂乱画。
最后一排的章廷卿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死死的瞪着薛范范的行为，腮帮子鼓鼓的。
薛范范故意把课桌往前移卡着章甜烟。
“章廷卿，你怎么站起来了？”
章廷卿大步流星的走到薛范范身边，小小的拳头挥向了薛范范的脸蛋。
“叫你欺负我妹妹！看你还敢不敢，敢不敢！”
薛范范一跃而起，两个小男孩扭打在一块，分开后各自挂了彩。
章廷卿白瓷的脸蛋多了几道抓痕，鼓着婴儿肥未褪的脸颊。
“你是属狗的啊！”
薛范范捂着一连排牙印的手臂气得上窜下跳。
老师知道龙凤胎是体委一位副主任的小孩，薛范范家的父母只是普通职工。
章甜烟后背还有薛范范欺负人的证据，迎着章甜烟水汪汪的大眼睛，老师让章廷卿回座位去，又把薛范范调走。
这一次坐在章甜烟身后的是个戴眼镜，说话轻声细语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