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莉一点也没跟对方客气，挑了条指甲盖粗的项链，五张票子瞬间花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从身旁冷不丁的窜出来一个男人。
“小莉……”苏彪万万没想到能在首都街头碰到多年前勾搭上的女人，见人眼神茫然忙解释，“我是苏彪，以前你在黑省理发店当洗头小妹，咱两还一块上舞厅跳舞，都忘啦？”
小莉讪讪的笑，要不是面前男的穿得人模狗样，看起来挺精神气派，她要骂人的。
这人是故意还是缺心眼，没瞧见她身边有人么。
暴发户瓮声瓮气的问：“小莉，这谁啊。”
“老乡”小莉给苏彪回了个笑，“我现在在春光舞厅干活，有空咱们叙叙旧。”
苏彪高兴的应了，看着小莉的背影目露感慨。
曾几何时，苏彪还想娶小莉，只不过等他从三安屯再上黑省时才知道人已经离开了理发店。
“春光舞厅……”苏彪嘴里反复的咀嚼这几个字，心想把事办成后一定去。
他嘴里的事当然是找苏玉春谈竞标。
一大清早，他就上北坝村找人。
对于这久为蒙面的亲戚，苏玉春一点也不高兴。
今年回老家过年时她也听说了，苏家辉两口子现在过得老凄凉了，苏伟鹏户口迁往城镇，这些年跟家里不往来，权当是没爸没妈
苏丽华死了，老两口最能依仗的苏彪好些年没有音讯，娶的媳妇如今还生活在三安屯里，霸占着老苏家的宅基地。
苏家辉两口子上门要了好多回都没要成，反而被儿媳妇打得头破血流。
关于苏彪打人的事迹，苏玉春也从大姐的嘴里知道得一清二楚。
被打的野男人没死，但是半身不遂还瞎了一只眼睛，人家家里人放话了，不要钱，就要打得苏彪也半身不遂。
听着老家的情况，苏彪心里一阵怒一阵怕的。
怒的是那丑娘们居然敢欺负两个老的，怕的是半身不遂的恐吓。
虽然愤怒，但苏彪还记得此行来的任务，口沫横飞的介绍起天达，大意就是他现在在天达手下做事，是个很有实力的建筑公司，末了还拉了下关系，表示两家都是亲戚，天达的老板看在他的面子上一定认真对待北坝村的工程
苏彪也不是空着手来的，他从包里掏出一张存折，“里头一万块，是我老板的一点心意，以后有钱大家一块赚。”
他知道苏玉春是个刺头，半是提醒半是威胁的说，如果苏玉春不收钱，那么就意味着不肯把工程给‘天达’，天达的老板高雄会四处煽风点火，而且他背后的人脉也会不会让北坝村的项目顺利进行。
苏玉春反而笑意满满的说：“我现在不缺钱，不过毕竟是你老板的心意，那这一万块天达捐给希望工程，怎么样？”
89年的时候提出的希望工程项目，对于只念吃喝玩乐的苏彪来说压根不会关注，甚至连听都没听过，不知道希望工程干啥的。
苏玉春说话的时候语速不紧不慢，态度又温和，让苏彪分不清话里有几分真实。
不过高雄给领导，首都子弟送礼的时候也经常用各种托词，比如说这些钱是给孩子们买零嘴吃的，要不就是算是我借你的……等等。
苏彪跟在高雄身边，这样的托词听得多了，以为苏玉春打马虎眼呢，于是自作主张的说：“没问题，就当捐的。”
许久不见家乡人，苏彪还真想叙叙旧，顺便联络下亲戚间的感情，以后有事还能找苏玉春帮忙。
然苏玉春一句‘你一定还有事，我就不送了’客气又不由分说的把苏彪送出了门口。
苏彪只好回去跟高雄报告，为了凸显自个的作用，他把此次见面形容成过五关斩六将。
在他的描述里，苏玉春完全是看在了亲戚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高雄连连拍了几下苏彪的肩膀，夸他有本事，还给了一封一百块的红包。
现在一百块对于有门路挣钱的企业，个体户来说不是大事，毕竟90年代初了。
王府井商店的精品表店里，一条像毛呢面料的表带售价五百多块，没几天就被买走。
手头上有了钱，苏彪寻了个有空的夜晚上春光舞厅
夜晚的首都是青年男女醉生梦死的温柔乡，像是要把以前压抑的情绪都释放出来，各大舞厅，旱冰场，游戏厅都挤满了人。
春光舞厅，苏彪问了一圈，又着了一圈，谁都不知道小莉。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坐下来看表演，并且很豪气的点了瓶啤酒，一碟果盘。
现在春光舞厅有两档节目，八点到九点的时候是唱歌和舞蹈表演，九点半后就变成了舞厅，反响很不错。
现在还不到八点，陆陆续续已经有人占座。
苏彪摇头晃脑寻找小莉的时候，角落里的林灯已经发现了他。
林灯没有跟苏彪打招呼，像是压根不认识这个人。
苏家辉一家欺负苏家三姐妹的往事还历历在目，忘不了。
舞台灯光一黯，姚诗芳出来了。
她穿着和平时一样，扣到脖子上的白衬衫，一条灰色的单裤，脚踏着一双布鞋。
这年代话筒都带线，她在昏暗的灯光下时不时低头避开脚下的线路。
姚诗芳开场唱的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甜蜜蜜》
虽然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但温柔的嗓音以及姣好的面容同样能镇住场。
因为性格内向，姚诗芳唱歌的时候并不朝观众席上看，自然也发现不了一双爱慕的眼睛。
林灯还是头一回看见在大庭广众下唱歌的姚诗芳。
他现在跟陈导拍戏，一会在北方，一会在南方，过一阵子还要去香江。
在陈导的新戏里，他是男二号。
在群星荟萃的大时代里，从众多明星中拿到男二的剧本，林灯已经很满足了，戏里戏外都下足了功夫。
他把自个的努力写成信寄姚诗芳。
回信的时候，姚诗芳不仅鼓励他，还说自己现在也在春光舞厅里唱歌，一个月也有将近一百块钱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