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你们施主任。”
“他请假了……这次是真请假了，婚假！”
苏玉春一怔，施阳居然结婚了？
……
施阳的婚房就在局里发的清一色红砖平房家属院里，苏玉春和陈为民多处打听才摸着了地。
房门前的杨桃树拉起了一条晾衣绳，还挂着没收回去的衣服，男女都有。
施阳的燕子牌自行车倚靠在树下。
苏玉春敲门，里头模糊有女声应了。
一开门，屋内外的人都愣了。
吕秀娟一身新衣新裤，头发留长到肩头，比以前多了丝女人味。
“秀娟啊，你咋在这呢！”
吕秀娟摆手示意陈为民小声点，随后扭头朝屋内看了看，跨出门槛反手带上门。
“队长，春儿，你们咋来了？”
陈为民问：“秀娟，你给施主任当媳妇了？”
吕秀娟点头。
陈为民板起脸，“女娃子不懂事，你阿爸阿妈知道了非得晕过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啥事都没商量怎么就能结婚。”
吕秀娟：“这是我自个的事，队长别管了。”
“什么叫你自个的事！”陈为民提高了音调。
看两人都不痛快，苏玉春拉过吕秀娟。
“这不是说话的地，你要是愿意，我们在前面馄饨店吃点东西，我请客，咱们唠唠嗑。”
吕秀娟点头，又轻手轻脚的开了门，闪身进屋。
陈为民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说从没看见背着父母结婚的，结婚了连娘家都不回，吕家白白丢了个闺女。
吕秀娟姗姗来迟，苏玉春示意陈为民先别说话。
热乎乎的馄饨上了桌，三人都没动筷，吕秀娟也文静多了，不像在村子里的假小子模样。
“咋回事，你当初出村是找施阳去了？”
苏玉春率先开了口，吕秀娟点头。
陈为民撑着桌子起身，愤愤道：“我这就回村告诉你爸妈，施阳那小子平白无故欺负了黄花大闺女，这事没完。”
“是我上赶着要嫁给他，人家没逼我。”吕秀娟有些恼，说话也冲。
陈为民颤着手指着吕秀娟，半天没憋出一个字，自暴自弃的坐下，嚎了句‘我不管了’就侧过头不再开口。
吕秀娟幽幽的看着苏玉春：“我之前偷偷跑到城里，找到施阳单位，他给我介绍了个澡堂的工作，我一边上班，一边为他洗衣做饭，这些我都愿意。”
顿了顿，吕秀娟继续道：“身子我早就给他了，不嫁他还能嫁谁。”
苏玉春问：“你明知道他喜欢的是秋雁。”
“我不在乎。”
吕秀娟淡淡说道，眼神躲闪，把身子给施阳的那一天，他是因为喝醉了酒，喊着黄秋雁的名字抱住了她。
她没有推开，反而紧紧的抱住施阳，宁愿当黄秋雁的替身。
一夜过后她提出结婚，施阳没有拒绝。
“今天我到这里来，是想和你道歉。”吕秀娟歉意的看着苏玉春，“以前我以为施阳喜欢你，所以总是针对你，你别介意。。”
“既然结婚了，为什么不带人回村。”
陈为民语气硬邦邦的问了句，如今施阳可是农业局里的主任，能有这个女婿，吕会计一家高兴得合不拢嘴。
苏玉春也奇怪，哪怕是先斩后奏，只要嫁的是施阳，估计吕会计一家不会计较。
“他娶我还有个条件，要和娘家，和整个村断绝往来。”
陈为民和苏玉春互看了眼，看来施阳有很深的怨气。
吕秀娟扯开了话题：“对了，你们怎么找来了？有事？”
苏玉春说了领不到猪苗的事，吕秀娟苦笑着听完，道：“后天他要去出差，他有个下属叫王友业，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苏玉春提醒：“小心闹得不愉快。”
吕秀娟扯了下嘴角，闷闷说道：“不管怎么样，我是从屯里来的，就算是为了阿爸阿妈，这忙也会帮。”
她把手腕上的小篮子放在桌上，“帮忙把这些鸡蛋带回给我阿爸，先别说结婚的事，以后有机会我就回村一趟。”
吕秀娟走后，陈为民拎着小篮子唉声叹气。
“队长你等等，我出去办个事。”
苏玉春抬脚去追吕秀娟，在家属院门口追上了人。
“当初泄漏施阳和黄秋雁消息的人是不是你。”
吕秀娟静静的看着苏玉春的眼睛，半响道：
“不是”
她压抑住沸腾的心以及颤抖的手，让苏玉春回去等消息，等人走了后才手脚发凉的朝前走，泪水簌簌的往下掉。
当时她很生气和愤怒，只是想让施阳和黄秋雁分开，没想过会害死人，谁知道黄秋雁会跳井自杀！
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施阳不会原谅她。
听见屋内有动静，吕秀娟忙擦干眼泪推门而入。
施阳背对着门口看报纸，听见动静也没抬头。
“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吃。”
“嗯”
吕秀娟连忙摘下围裙，她已经习惯了施阳的冷漠，赶忙去作早饭。
施阳吃饭的时候她就洗衣服擦地，忙得脚不沾地。
“吕秀娟。”
施阳忽然喊了声。
正在擦地的吕秀娟忙应了，快步走进房间里。
施阳递给她几张百货商店的票，还有一叠钱。
“单位发的，想买什么就去买。”
吕秀娟惊喜的接过，一张张票看过，喜悦的声音阵阵拔高。
自行车票，缝纫机票，手表票，结婚三大件的票据全都齐活了，吕秀娟心里跟吃了蜜糖似的，两人结婚却没有领证，她是拎包入住，当时也没图嫁妆的三转一响，只图施阳这个人，但她也是个女人，见施阳把这事放心上，心里是高兴的。
她笑意吟吟的看着施阳，温声道：“要被……咱们两一起去逛逛？”
“我没时间。”
施阳又抖开报纸。
吕秀娟笑意慢慢凝固，好半响又道：
“要买齐也得三百多块，咱不花这个钱。”
“随便你。”
听着比刚才更加冷漠的声音，吕秀娟怔怔的站了会，捧着票据和钱慢慢走，余光扫着埋首于报纸之中的男人，心死的出了房间。
次日，施阳出差，吕秀娟收拾好就去了局里。
听说他来了，王友业殷勤的来招待。
“嫂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主任今儿不在啊。”
“我当然知道他不在，今儿来是说说三安屯猪苗。”
王友业眼珠子转了转，他当然知道吕秀娟就是三安屯的人，连忙叫冤枉。
“嫂子，这事和我可没关系，我就是个兵，主任让我朝哪走，我就朝哪走。”
“就没有办法把猪苗松一松，三安屯是发过猪瘟，可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屯，没有猪，老乡们的收入就要大打折扣。”
王友业没有立刻回绝，心想施主任这次出差得几个月，他日理万机，回来保不齐记不住三安屯的事。
他和三安屯无冤无仇，也犯不着揪着不放。
“这点钱你收好。”
“嫂子，这哪成。”
王友业连忙把钱又推回去，为难道：
“这事是主任亲自开的口，我这就是想办，心里也害怕啊。”
“你放心，就当是我劝着你一个恩，以后来日方长。”
王友业嘻嘻一笑：
“有嫂子这话我就放心了，您尽管回去等消息，这事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