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徐贵国脸色沉了，“我给你寄钱，让你带娟儿去做B超，这几个月你都没做？”
李翠萍一时口快，赶紧说，“是你媳妇自个不想做的。”
杜鹃忍着疼拉着徐贵国，“人家都说做B超对孩子不好。”
医生说：“你们不做B超，怎么了解孩子的情况。”
李翠萍冷冷笑，“我们以前生孩子不也什么都没做，那玩意就是医院拿来坑钱的，再说我闺女肚子里要是个孙咋办，经不起机器扫。”
医生卷起杜鹃小腿，瞧见了红斑点。
杜鹃痛叫了一声，头一歪晕了过去。
医生：“赶紧，上手术台做手术。”
李翠萍才后知后觉的紧张，拽着杜鹃的手不住的念叨，“咋回事啊，她前面生活两个都好好的，不该有事啊。”
医生看孕妇的男人还比较靠谱，说：“赶紧去缴费，你媳妇很可能肠穿孔，孩子得提早出来。”
徐贵国扭头就朝缴费处跑。
李翠萍知道事情严重了，手也跟着哆嗦，一时间不知道该跟上闺女还是女婿。
忽然，她抓住医生。
“医生，医生，要是儿子的话，先保我孙子，我孙子重要。”
那医生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家属，却还是黑了脸。
“那是你儿媳妇？”
李翠萍说：“不啊，是我亲闺女。”
医生和护士不可思议，要是儿媳妇也就算了，毕竟是外人，那可是亲闺女啊。
医生甩手，“你这老太太拎不清，都说了大人如果有事，孩子也保不住。”
“我又不是没生过孩子。”李翠萍盯着医生，“你是不是不懂看病啊，年纪轻轻，瞧着就不靠谱，找一个厉害的老医生过来，别把我孙子害惨了。”
护士急着要推人去做检查，急吼吼的劝：
“你是医生还是我们是医生，你要再啰嗦，你闺女和孩子都没命，你们再这样拦着，等会儿一个都保不住。”
“那我就去告你们，告你们见死不救！”李翠萍虽回了嘴，不过总算是松了手。
杜鹃迷糊之中还有些清醒，她听到医生说自己是病毒性休克，而且可能有尿酸中毒。
“医生”
听见微弱的呼唤，医生低头说：
“别怕，医生救你。”
“医生，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先管孩子，别管我。”
杜鹃虚弱的哀求。
跟孩子的命比起来，她的命根本就不算什么。
接下来医生做什么她都无知无觉，只觉自己就像是一片浮萍找不到依靠。
终于，孩子的哭声把她拉了回来。
“儿子……是不是儿子……”
杜鹃强撑着一口气。
护士说：
“是个闺女，长得真好看。”
杜鹃一顿，只觉魂从身体里飞了出去，耳边护士惊呼也无知无觉。
护士出去了一趟。
李翠萍问：“男的女的？”
徐贵国问：“我媳妇呢？”
护士一个也没答，小跑的又喊过来一个医生。
李翠萍一直叨叨，“贵国啊，这回一定是个男还，有儿有女，组成一个好字。”
终于，护士抱着个孩子出来了，李翠萍喜气洋洋的凑上前，掀开襁褓一瞧，脸色陡然变了。
生一个闺女可以理解，一连生三个闺女，是要被人笑死了啊！
李翠萍气得不行，这不争气的闺女。
“产妇没有救过来，她身体太差，又肠穿孔……”医生沉重的看着如同被定身住的男人。
李翠萍怔了，她闺女死了？
昨天还好好吃饭的人，腿一蹬，就没了？
徐贵国再朝首都打电话已经是三天后了，那头听见秦淑芬的声音，他在这一头就哭了。
实打实的东北壮汉嚎啕大哭。
“妈，我媳妇，没了”
秦淑芬也吓得握不住话筒。
本来她还想着等媳妇分娩后看人是要在娘家坐月子还是回到首都来，没想人却没了。
徐贵国打小皮实，有一回去房顶拿柿子摔下来断了腿都没有哭，可如今在话筒那一边哭得不成人样，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几个小时候，大伙都知道杜鹃没了。
不过苏玉春的消息不是从秦淑芬那得的，而是苏翠珊特意打了电话。
杜鹃没了，徐贵国顾不上刚出生的孩子，只好喊苏翠珊来照顾他闺女。
至于老杜一家，苏翠珊跟妹妹说：快跟医院的人打窜巴了！
原来，老杜家认为医院治死了杜鹃，得赔偿他们家。
不等苏玉春了解清楚，也不知道老杜家怎么知道家里的电话，打来了一通长途。
起初，人家指明要找章容先，苏玉春还以为是丈夫的同事。
一听到章容先的声音，电话里的李翠萍就哭了。
“容先啊，你的弟妹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不能见死不救啊。现在医院医死了你弟妹却不认账，好好的一个人命没有了。”
说着，她又对话筒外吼，“你们不赔钱，等着吧，我闺女的大伯在首都吃公家饭，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说完又对着边撸鼻涕边哭。
“我统共就这么一个闺女，她要没了，我也不活了，可怜的娟儿啊，死了这些人还不认账。”
搁一旁的苏玉春听了个大概，知道李翠萍狐假虎威，借着丈夫威逼他人的时候就接过了电话，说：
“李婶，容先在体委工作管不到黑省的医疗事件去，你也太高估他。”
李翠萍哭着说：“可是……可是他是当官的啊，肯定有办法，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娟儿，现在人受委屈走了，你们不能不管啊。
只要他跟下班的人打个招呼，人家不得给几分面子，就算不给，那他找能管这件事的人说几句话，还怕医院不赔钱？”
章容先接过电话，“事情不像你们说的那么简单，咱们得按《民法通则》、《医疗事故处理办法》来走程序，我听贵国说了，医院方的解释没有问题。”
“咋能没有问题，他们都医死人了，一分钱都不给？”李翠萍受不了，哇哇大叫。
按照她的逻辑思维，人是在医院没的，医院就得赔钱。
苏玉春说：“要不就请律师吧，我有一个大学同学是咱黑省的，毕业后回老家，我帮你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