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回出租屋。
楼梯间的照明灯年久失修，在黑暗中明明灭灭，让我没由来的心慌。
突然，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响彻在我的耳边。
我僵硬的抬头，只见一个血淋淋的尸体顺着楼梯滚到了我的面前。
（一）
我的大脑被这血腥恐怖的画面吓得宕机。
好半天，我才僵硬的摸出手机报了警。
接待我的警察姓赵，他面带探究的询问我：「除了这些，你还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别的东西，例如其他人的脚步声，或是什么可疑的人？」
我皱眉努力回忆，说来也怪，除了一声尖叫声之外，我什么也没听见。
按理说，那是第一案发现场，楼梯间很空旷，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如果凶手往楼上跑，或是推开楼梯间的门往外跑，都会发出很大的声响，我不可能听不见。
除非... ...
我想到了某种可能，有些惊恐的瞪大双眼，除非那人杀完人以后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因此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甚至悄悄弯下腰，用那双阴鸷的眼睛顺着缝隙死死地盯着我，记住我的长相。
而那时，一具尸体横在我的面前，我当然不敢往上走。
「周女士，周悦女士？」
听到赵警官的呼唤，我顶着满头的冷汗慌张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赵警官，他会不会觉得我看见了他的长相报复我，会不会杀我灭口，你们可一定要保护我啊。」
赵警官面色一肃，坚定的说道：「周女士，你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二）
我在赵警官的陪伴下，浑浑噩噩的回到拥挤的出租屋。
屋子里算上我共有五人，都是公司里不知名的小主播。
这时，不远处的沙发上突然传来窸窣的响声。
竟然还有人没睡？
我诧异的抬头望去，只见红姐叼着香烟，坐在沙发上意味深长的打量着我。
「呦，回来了，大学生？」
我猛地攥紧了拳头。
她又在嘲讽我了。
我今年20岁，本应该是上大学的好年纪。
可某一天，疼爱我的父亲突然人间蒸发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群凶神恶煞的人，他们说我父亲欠了他们钱，那是我们一家两辈子都挣不来的钱。
恐吓，泼油漆，给我和母亲身边所有认识的朋友，亲戚疯狂打电话侮辱我们母女，甚至于强闯家门砸了所有能砸的东西。
母亲前一段时间不堪其扰，自杀身亡，我也因此上不了大学，只能躲在这里从事直播行业。
我不甘心，我的人生明明不该这样。
（三）
我平复了心情，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红姐，还没睡啊。」
红姐冷哼一声，「你有没有碰见沫沫？」
奇怪，沫沫跟我住在一间房，平常晚上11点左右回来，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卸妆躺在床上了啊。
「没碰见，我去了一趟警察局，因为楼梯间有... ...」
等等。
沫沫今天好像穿的是一件淡绿色的纱裙。
脑海中的身影和刚才碰见的尸体渐渐重合，我猛地意识到，那个尸体或许就是沫沫。
发现尸体的时候我太害怕，别说辨认尸体了，我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我白着脸，哆哆嗦嗦的讲述了刚才看见的一切。
红姐皱眉又给沫沫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她脸色一变，匆匆回了房间。
我心乱如麻，也没有心思思考红姐有些不对劲的反应。
躺在床上，我呆呆的望着对面空旷的床铺，心里有些彷徨。
（四）
警察的到来印证了我的猜想，昨晚被杀的人，就是沫沫。
赵警官扫了我们一圈，询问道：「你们都是被害人的室友，有没有发现她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结了什么仇？」
我摇了摇头，转头就看见燕燕惨白的脸色和发抖的身体。
一旁的明珠也看到了她的异常，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么了？」
赵警官立马发现了异常，有些探究的发问，「燕女士，难道你想起来了什么？」
燕燕看似很犹豫，半天，才拿出她的手机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警官，前两天有一个人一直给我发私信，我本来没当回事，没想到真的发生了。」
「我真的不认识那人，他跟我说喜欢我，要除掉碍他眼的人，我不知道沫沫是不是被他... ...」
赵警官接过手机，皱眉扫了扫，「燕女士，你的手机恐怕要带回局里一些时间了。」
燕燕点了点头，随即赵警官将视线转向我，「周悦，你也跟我一起吧，你父亲的事有进展了。」
我的内心一沉。
（五）
警察局。
赵警官沉着脸问我：「周悦，在回答你父亲的情况前，我有个疑惑希望你解答。」
虽然知道赵警官没那个意思，但我还是听出了威胁的味道，这让我很不舒服。
我皱眉，「什么疑惑？」
「据我们了解，由于高利贷的威胁，你一般不会出门，更别提这么晚才回家。」
「可是昨晚，你为什么一反常态，在深夜回家？」
我愤怒的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怀疑我，什么时候回家是我的自由吧？」
「周悦，你别激动，我们警方不能放过一切可疑的地方，希望你能理解配合。」
我捏紧手中的包，「昨天晚上心情不好，出去逛一逛。」
「那具体去了哪里？」
我呼吸一顿，手上揉搓包的动作加重，该死，为什么非要刨根问底！
权衡片刻，我长舒一口气，「我确实不是去逛街，而是去了酒店。」
「榜一私信要见我，我答应了，高利贷逼得我没有退路，我连饭都吃不起了，我没有别的选择。」
说完，我低着头，不想见到他们鄙夷的眼神。
他们没有落到我这个地步，就没有资格戴着有色眼镜，高高在上的审判我。
一阵良久的沉默，赵警官清了清嗓子，「我了解了，关于你父亲的事，我们虽然没有发现他的行踪，但已经锁定资金的流向了。」
「你父亲将高利贷来的钱，全部汇给了境外从事色情直播的女主播。」
「根据以往的办案经验，你父亲大概率是遇到了境外杀猪盘。」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父亲，那个老实木讷的男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我憎恨父亲，也憎恨那个女主播。
她的几句甜言蜜语，断送了我母亲的一生。
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也一定会找到他们。
（六）
离开警察局，顺便取了几个快递，我回到了出租屋。
还没进门，屋子里就传出了刺耳的电钻声。
我习以为常，身为主播，房间里的装修很重要，需要的道具数量也很多。
每隔几个星期，我都会见到熟悉的装修师傅，他价格便宜，手艺很好，我们需要装修都会找他。
声音是从燕燕房间传来的，看来她又要搞什么新花样儿。
下一秒，声音停了，随之响起了脚步声。
我好奇的抬头望去，下一秒却吓得呆愣在原地。
那是一张重度烧伤的脸，小口畸形，眼窝凹陷，虽然知道不礼貌，但我还是有些胆寒。
那人似乎看见我面露恐惧，手忙脚乱的拉上挂在耳边的口罩，对我惶恐的低了低头。
他这反应让我羞愧无比，我正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却注意到他身上穿着装修师傅的衣服。
奇怪，燕燕怎么换了个人，难不成是那个装修师傅临时有事？
没等我道歉，那人便拎着工具箱匆匆离开了。
一转头，燕燕正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吓了一跳，「你走路没声音，吓死我了。」
燕燕充满歉意的笑了笑，「对了，刚才我表叔没吓到你吧，我表叔几年前遇到了火灾，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脸却变成了这样，他最近刚到这里工作。」
我摇头，「没有，就是有点意外。」
我回到房间，拆开快递，拿出购买的血浆和绷带，还有一系列别的东西。
我是一个cos主播，这次要扮演的角色是吸血鬼。
还没等我开始化妆，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七）
我循声找过去，看见明珠跌坐在地上，而桌子上有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我大着胆子上前查看，发现是一只断手，可这血分明没有渗下来，看样子是个道具。
「这是道具，是假的，别怕。」
明珠哆哆嗦嗦的起身控诉道：「谁这么恶心，弄这种恶作剧啊，吓死我了。」
恶作剧？
我并不这么想，明珠和我一样，都是不出名的小主播，粉丝都没有多少，更别说黑粉了。
我又扫了一眼快递，发现假手后面夹着一个信封，打开后发现血红的字，「下一个就是你。」
（八）
电光火石之间，我想起了燕燕说的那个人，和已经惨死的沫沫。
看来那人是真的要杀光除了燕燕之外的所有人。
可是主播最忌讳的就是暴露自己的住址，那人是怎么知道我们住址的，难不成是个黑客？
我拉着明珠，敲响了燕燕的房门。
里面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房间里隐约传来东西散落一地的声音。
过了一会，燕燕气喘吁吁的跑来开门，「你，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控制不住的探头，然而一个巨大的衣柜挡住了我的视线，「燕燕你没事吧。」
她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身子严严实实挡住了我窥探的视线，「没事。」
我理解她的动作，虽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我们毕竟是竞争关系，这也算是“商业机密”了。
我点点头，继续询问，「燕燕，我记得有人给你发私信说要除掉我们对吧。」
燕燕有些震惊的瞪大双眼，「是有，可是上次警察拿走我手机到现在，什么也没发现，那不是个恶作剧私信吗？」
我拿出那张信封递给她，「现在不是了，那人最近有没有给你发过别的私信？」
她皱眉拿出手机，「从警察局回来之后，我觉得害怕，就拉黑了那人。」
她打开软件，将那人从黑名单中拉了出来，随即手机便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一连好几条私信蹦了出来，我们凑过去一起看。
除了一些变态的表白之外，最后两条格外醒目。
我看着手机屏幕，惊得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已经为你除掉一个了，警察还没发现我。」
「放心吧燕燕，在我被抓到之前，剩下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九）
猖狂至极。
警察上次应该是去查了这个账号，然而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消息，可能是没有查到。
如果是这样，那这人的黑客技术应该很强，找到这里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连警方都没有找出来的人，是何等的可怕。
气氛降至冰点，良久的沉默后，明珠伸手拽住了燕燕的衣服。
「我没有得罪过你吧，这个变态为什么要杀我，你跟他说，你跟他说放过我，你快说啊！」
燕燕哭着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他，我也害怕，你凭什么让我跟他联系。」
「万一他也要杀了我呢。」
在生死面前，人性的丑陋是掩盖不住的。
我就是这样的人。
（十）
我夺过手机，给那个变态发了条私信，「别再动手了，她们都是无辜的，我想见你单独谈谈。」
此刻我想的很简单，既然这个变态喜欢燕燕，那他应该会很听话。
那么先让他不要动手，再提出想见他，如果他答应了，正好守株待兔，让警察把他抓走，永绝后患。
在漫长的一分钟内，明珠拦着癫狂的燕燕，我则焦急的等待。
一分钟后，私信来了，「我知道你不是燕燕，周悦，小心点，再冒充她，下场是死。」
我震惊的瞪大双眼，他怎么知道我是谁，我惶恐抬头，扫视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