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鸥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
蒋夜寒坐在她身旁，整个人在发呆，以至于她都醒了，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她嗓子哑的，却还是第一时间挣扎着说：“他没碰我。”
这一开口，蒋夜寒像是惊醒一样。猛然望向她，语调甚至带着一丝恐惧，“我去叫医生。”
很快医生来给段晓鸥检查身体，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段晓鸥实在没什么力气，一直没动也再没说话。蒋夜寒非常反常，忙着给段晓鸥喂水，又干了很多根本不用他去做的事情。段晓鸥眼睁睁看着他在病房里打转，忍无可忍才说了句，“你出去，我好晕。”
他转的她头昏。
蒋夜寒吓到，急忙坐下，只是盯着她看，不说话。
实在是怪异。
段晓鸥难免胡思乱想，能让蒋夜寒彻底乱了方寸，应该是出了大事，可恨她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能掏心挖肺的回忆之前跟白鸿鹄相处的片段，“他说碰了我，你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他。”
白鸿鹄有自己的盘算，他很清楚，若是碰了段晓鸥，伤了她，那蒋夜寒就算追到天涯海角都要弄死他。所以想要拿钱保后半辈子有命花，就不能真实的伤害段晓鸥。但是将段晓鸥原封不动的送回给蒋夜寒，他又不甘心。所以才有了，将她衣服都扒光，赤裸放在棺材里的想法。
只是这一切段晓鸥根本不记得，她只知道白鸿鹄说过不会碰她。
蒋夜寒咬牙，那气恨的模样，让段晓鸥觉得白鸿鹄怕是想错了。眼前这人，睚眦必报起来，也不是开玩笑的。
他一直不说话，就守着她，感觉她跟个玻璃人一样，连上厕所都不准她自己去，非要抱着去。喂！她也会害羞的好吗？也是气力恢复一点了，忍无可忍对着他吼：“你到底怎么了？有事说事！你这是干嘛呀。”
虽说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但段晓鸥还是受不了这样的相处。
蒋夜寒犹豫再三，才开口，“你怀孕了。”
段晓鸥脑袋瓜子嗡嗡的，其实去土耳其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没有在避孕了，也是期待新生命的到来，可是偏偏是这个时候.........
左看右看，段晓鸥疑惑，“你不开心？”
他一直盼星星盼月亮想让她在怀一个，为此不知道卖了多少力气。怎么这会儿是这幅模样。
蒋夜寒下颌骨绷紧，说道：“医生说你被注射了药物才会昏迷那么久，查不清楚药物的成分，但这种东西，对孩子会有伤害。”
段晓鸥心一沉。
她根本想不起来了，只记得突然她就失去了意识。
其实这不难解释，能让她突然昏迷，只有注射药物这一条路。孕早期........被注射了不明药物。
那孩子.......
段晓鸥是医生，这其中的危害，她比谁都懂。
在她开口之前，蒋夜寒抢着说：“你不准打孩子的主意，我是孩子父亲，我有发言权。”
他这一句话一出口，段晓鸥就知道他想什么了。
刚才某个瞬间，她确实想过，如果药物对孩子造成伤害，她会选择终止妊娠。天生有缺陷的孩子，人生要面临的苦难太多了。她不忍心，所以她该承担所有的痛苦，而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让孩子来受苦。
只是蒋夜寒这炸了毛的模样，让她心头一颤。
“如果孩子有问题呢？”她问。
这是必然要考虑的问题，药物势必会对孩子造成伤害。
果然！蒋夜寒没有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告诉她，就是怕这个。在医院听到她怀孕的消息，蒋夜寒大喜。这是他盼了很久的孩子，虽然他们已经有肉肉，但这个孩子的到来跟肉肉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可紧接着医生就说了她被注射药物，很可能对孩子造成影响的话。
这里面的权衡，他比谁都清楚。
刚才他一直在想，舍不得，他真的舍不得失去这个孩子。这全是他的错，没有保护好她，更没有保护好孩子。当年肉肉的时候，他就没有保护好，让她受舆论挞伐，让她只能嫁给安安自保。没想到这个孩子，他依旧保不住。
巨大的自责压着他。
到了失去这一刻，他才发现，他接受不了。
说他偏执也罢，说他自私也好，反正他认定了，“有问题就有问题，就是生个傻子，我也能养他一辈子。”
段晓鸥看着他像是在跟谁较劲儿，咬牙切齿的。
“这对孩子不公平。”段晓鸥说。
明明是他们大人的疏忽，为什么要让孩子承担后果。
蒋夜寒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痛苦极了，“那对我公平吗？”
失去肉肉，看着肉肉成为弟弟的孩子。失去她的那五年。他自责痛苦，像个疯子一样的活着。现在呢？又要让他在失去一个孩子？别说什么以后还会有的话，这个就是这个，没有谁能替代。他决不接受再一次失去自己的孩子。
绝不！
触底反弹，他强硬起来，“我告诉你，这个孩子我要定了，你别打他的主意。”
段晓鸥嘴里苦苦的，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
他突然就钻了牛角尖，这时候说什么，他都不会理性。
隔天段绸带着肉肉来看段晓鸥，段绸听段晓鸥说了蒋夜寒那句生个傻子都能养一辈子的话。幽幽叹气，“你说说你，这是什么命啊。”
蒋家的亲女，却没有在蒋家长大。跟蒋夜寒是爱人，却没有结婚。现在刚熬出来点，又遇上这种事。段绸叹息，“生个不正常的孩子，你下半辈子别想安生。”
当过母亲，就明白。那句生个傻子也养的话，不过是口头支票，孩子是一分钟一分钟养大的，孩子得病父母都能急白了头发，更何况是自身就不正常的孩子。
想了想，段绸说：“要不要找找你爸爸，他劝劝夜寒。”
这还是段晓鸥第一次从段绸口中听到‘爸爸’两个字，难免有些惊讶。
段绸犹豫了一阵，倒也不扭捏了，“这次去救你，他被烟呛到了喉咙，也在这家医院。生死难保的时候，他让夜寒护着你跑，自己留下了。我想着就冲他护着你的这份心，也不该不认他。”
原来还有这事，段晓鸥沉默下来。
人生第一次感觉到来自于父亲的爱与关怀，她居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让蒋国勋劝劝蒋夜寒？
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