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相比于班主任就要平静许多,毕竟他没有直接责任,“腿上的伤不要紧,只是皮外伤。小朋友恢复能力强的话,两三天就没问题了。现在主要是鼻梁,我刚才简单的检查了一下,没有骨折。不过我建议还是带孩子去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毕竟孩子还小,不可轻视。”
听了这话,段晓鸥先一步就把肉肉抱起来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孩子腿上有伤,穿裤子难免刮蹭,现在天气热了,不穿裤子倒也不会冷。
蒋夜寒往前走了两步,伸手从段晓鸥怀里把孩子夺过来。
“诶!”段晓鸥抢不过他,这男人强势起来,她根本不是对手。
当着老师以及幼儿园医生的面,段晓鸥也不想闹的太难看。只能哑忍,跟着他一起从医务室里出来。
肉肉很乖,也不闹腾,只是身体绷的直,不像段晓鸥抱他时,那样软塌塌地趴在妈妈肩上。
蒋夜寒的手掌托着孩子的小屁股,他还不怎么会抱孩子。想来心酸,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他还是第一次抱他。
肉肉只穿了一条小内裤,行动间,孩子腿上的皮肤不可避免的磨蹭着蒋夜寒,难以置信的绵软。蒋夜寒深呼吸,孩子身上有股淡淡的奶味儿,也有段晓鸥身上的香甜味,他心里给这种味道命名叫‘百忧解’。
段晓鸥跟着他们离开幼儿园,出了大门就拿出车钥匙解锁。
看她又要上驾驶座,蒋夜寒胸口那股子气腾起,迅速将肉肉递到她手里,先行一步坐上驾驶座。
再让她开车,他怕是会吓出心脏病。
段晓鸥车上有儿童座椅在后座,她抱着孩子一起上了车。
蒋夜寒启动车子,适应了一阵。说实在的,段晓鸥这辆经济实惠的沃尔沃,他还真没摸过。他自己买车在上手之前都要改装,把一切配置都换成他顺手的才可以。
别的不提,就说这座椅,他坐在里面,连腿都伸不直。
空间太狭小。
调整了一下座椅位置,总算舒服点,他才踩下油门。
车子开出幼儿园停车区。
肉肉在后面小小声问段晓鸥,“妈妈,这个叔叔是谁?”
这个问题让段晓鸥跟蒋夜寒都是一愣。
蒋夜寒再一次清楚的意识到,在孩子五年的人生当中,他……..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只是陌生人。
不仅如此,现下段晓鸥的解释同样生分,“他是妈妈的病人,刚才还在给他开药,幼儿园老师的电话就来了,妈妈没给他弄好,就跑来这边看你的情况。”
肉肉小脸皱巴巴的,还好心安慰蒋夜寒,“叔叔你别急,我妈妈等下就给你开药。你好好吃药,一定能战胜病魔。”
果然是医生的孩子,这话说的堪比医院宣传单。
蒋夜寒不出声。
段晓鸥不想在蒋夜寒是事情上跟肉肉都纠缠,她现在更着急知道,“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人家为什么推你?欺负你是新来的?”
任何一个团体都有排外性,越是年纪小不懂事,越是会有这样的情况。
她是真的担心孩子被排挤。
哪知道肉肉根本不提这事情的始末,反而拉着段晓鸥的手臂,求她,“妈妈,这事情能别告诉姥姥还有管家爷爷吗?他们在幼儿园呆了一上午,姥姥中午走的时候还哭了呢,让她知道我受伤,又要哭了。”
段晓鸥很了解肉肉,这孩子不会说谎,但也不是什么话都愿意说的。遇上他不乐意说的事情,他就会转移话题。
但她不打算让他就这么糊弄过去。
“让我答应你可以,但你要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肉肉反应极快,“妈妈,你说过不能讨价还价,不能将两件事捆绑在一起。”
这话段晓鸥是说过,她说这个时是因为肉肉说让他睡觉可以,但必须让他吃三个冰激凌。那当然是不行的,睡觉跟吃冰激凌不能捆绑在一起。
没想到孩子会记下她说的话,并且拿来反驳她。
段晓鸥瞪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座蒋夜寒开着车,车速不快,虽然很担心肉肉的情况,可这样同处在一个空间里的机会对他来说太奢侈,他舍不得开快。因为知道,下一次这样近距离相处,是个未知。
蒋国勋对肉肉的保护可谓严密,管家郝叔更是防贼一样的防着一切靠近肉肉的人。
蒋夜寒不是没有动过接近孩子的心思,但最终都没有实现。一来,他想要得到段晓鸥的同意,并不想弄巧成拙,惹她生气。二来,蒋家的防护很周到,他想要靠近肉肉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今天这件事纯属意外…….意外的惊喜。
听他们母子两个打嘴仗,蒋夜寒笑的满足。平时看资料都在说肉肉是很乖的孩子,可今天相处一阵,他就知道,这孩子并不好对付。
段晓鸥深吸一口气,“那行,我答应你,我不主动告诉你姥姥还有管家爷爷,可是你身上有伤,你觉得姥姥还有管家爷爷会发现不了?”
肉肉眼睛一转,“那你就说是你带我出去玩摔倒了。”
“让我撒谎?”
看看妈妈,教人撒谎肯定不对,肉肉低下头,有点沮丧,“完蛋了,我一定会被姥姥念到老。”
这孩子说的都是什么话。
“又说怪话。”段晓鸥哭笑不得,仍不放弃想要知道肉肉跟人起冲突的原因,“你不想说为什么跟人打架也没关系,我明天自己去幼儿园问,你不愿意说。总有小朋友愿意说。”
大概是被段晓鸥逼急了,肉肉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啊掏,他坐在安全座椅上,从衣兜里拿东西并不容易。段晓鸥手伸过去帮他拿。
从孩子衣兜里翻出一张照片。
不过照片上染了水渍,她的脸都已经变成了毛白底。
这张照片段晓鸥当然记得,这是昨晚肉肉找出来说要今天拿到幼儿园的那张她的毕业照。
刚准备问孩子照片怎么弄成这样,就看肉肉突然大哭起来,“他们坏!我说我妈妈很漂亮,他们就给照片上泼水,我使劲擦,妈妈的脸还是不见了。”
孩子越说越伤心,哭的撕心裂肺。
明明刚才受伤了都没有哭成这样。
段晓鸥一下子就心疼到无以复加,也不管车子还在开,直接解了孩子身上的安全带,将肉肉从安全座椅上抱下来,搂在怀里,拍着孩子的后背,“没事没事,就是一张照片而已,肉肉不哭了,别哭了啊。”
却哄不住,肉肉声泪俱下,“才不是!这照片就这一张,爸爸当时说要挂在家里,都没找到第二张。”
这照片是学校照的,段晓鸥马虎,也没留个电子版。后来想洗张大的挂在家里,发现根本没有底片。
为这个事情,蒋夜安还念叨过她不留心。
孩子居然都记得。
真是心碎,段晓鸥搂着孩子一起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