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是不能住了，茅以叔让段晓鸥收拾东西跟他走。段晓鸥这会儿挺听话，站起来去收拾衣服还有要用的书。
她很乖，不哭不闹。可茅以叔还是能察觉到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尤其是从泼满了红漆的衣橱里往外拿衣服的手抖的厉害。这样的场面饶是他都觉得恐怖，更何况是她。
简单装了一个包，茅以叔拖着她的手臂往外走，走到楼下想了想，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裹在她头上，虽然这个做法很蠢，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能这样。他真的怕她再被刺激到，人心能可怕成什么样子，他不敢去想。
一手拉着她，一手提着她的行李包，两个人一起离开学校。
这时候倒是庆幸开学的时候在外面租了房子，要不然他们还真是无处可去。
说实话这一路走，茅以叔也是硬着头皮，实在是太可怕了，好像一夜之间段晓鸥就成了所有人的敌人，那种仇恨嗜血刻骨。
好不容易回到他住的地方，他让段晓鸥坐下，转身去给她倒了杯水，将杯子递给她，才问，“你打算怎么办？”
段晓鸥双手捧着杯子，她脑子乱极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仅仅是一天，她已经觉得无力承受了。
太难。
她毕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
茅以叔深吸一口气，“要不你给蒋夜寒打个电话，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他力保你，这事儿就能过去。”
“不会越描越黑吗？”段晓鸥声音沙沙的。
原本现在就说她跟蒋夜寒存在非正常的肮脏关系，那这种时候蒋夜寒跑出来帮她，会不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而且，蒋夜寒已经结婚了，她拿什么身份理由去找他。
茅以叔坐在段晓鸥一旁，要是可以，他绝不赞成段晓鸥跟蒋夜寒再有任何的瓜葛，但眼下的情况，显然是不行啊，学校的舆论已经控制不住。而且，能进到段晓鸥的宿舍去泼油漆，这早已经不是普通学生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如果只是学校层面的暴力，我还能帮你。可现在明显是有人在整你，如果不求助，你接下来的安全怕都要成问题。”
茅以叔叹气，从前总觉得自己天之骄子，可在段晓鸥的身上，他一次又一次的感受到了挫败感。在知道她跟蒋家的关系之初，他就没有能力解救她，到如今，依旧如此。权势压人，这四个字让人只要心中闪出念头就觉得苦涩。
段晓鸥深呼吸，她懂茅以叔说的每一个字。
好汉不吃眼前亏，在一切变得无法挽救之前，她是该低头的。
拿出手机，没多犹豫拨通了蒋夜寒的号码。她其实很少给他打电话，通常都是他来电的多，如果他不来电，那么他们就断联了。这样主动的，迫不及待地联系他，还真是第一次。
片刻后，茅以叔皱起眉头，“怎么了？”
“关机。”段晓鸥沮丧。
茅以叔不放弃，“他身边的人你能联系到谁？”
“他助理。”
魏肃的手机号码，她有的。
急急忙忙打过去，还是关机。
“不应该啊。”段晓鸥盯着手机，“一般情况下魏肃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他是助理，从不随意关机的。”
茅以叔脸色难看极了，他难免疑问，“你觉得这一切真的是巧合？”
段晓鸥遭到恶意中伤、攻击，而这个时候蒋夜寒竟然人间蒸发，找不到人了。这怎么可能呢，不可能没有联系。
段晓鸥头好疼，这个时刻，她其实什么都不想深想，也没那个精力。往后的日子要怎么办？上课的问题，钱的问题，这些问题原本蒋夜寒与她的感情纠葛要棘手很多。对她这种人来说，爱情是奢侈品，生活原本就已经够艰难。
看她脸色实在难看，茅以叔也知道不能比她太紧，整件事里，她才是最难的那个人。
“行了，去洗洗睡一觉吧。明天什么事情都会过去。”
真的会过去吗？段晓鸥不敢想，到这会儿她眼前还是红色的，虽然她身体其实没收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是精神上，她没办法做到坦然处之，甚至觉得还不如被人打一顿来的舒服。
对未来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段晓鸥洗漱后，站在客厅里为难。茅以叔这房子就是个大开间，哪里还有单独房间让她睡，就一张床！
茅以叔倒是早已经准备好了，“你睡床，我打地铺，今晚就这样凑合一下怎么样？要不然出去给你开间酒店？”
“不了。”段晓鸥现在哪里还敢出去花钱，她的奖学金已经被停，往后的生活费都成问题，这时候每分钱她都得掰开了花。
一个睡床，一个睡地。就算已经分的很开，可到底共处一室，段晓鸥睡不着，也躺不下去，就坐在床上发呆。事情到底怎么变成这样，她还有些懵懂。
茅以叔当然也睡不着，曾经他幻想过跟段晓鸥共处一室感情升温的场景，可真到了今时今日，他却生不出一丝旖旎心思，满心满眼都是担忧。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愁眉苦脸静默相对。
茅以叔问她，“要不然先请几天假避避风头？”
“不行。”段晓鸥摇头，“这时候我若是敢消失，那传言只会更加迅猛。我不能离开学校，第二次辍学.......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自己很清楚，能重归校园对她来说是一次机遇，这样的机会，老天爷不会再给她了。
所以不能走，就算再艰难，也要坚持。
这时候消失就等于心虚，没有本人出现的场面，是她根本估计不到的。
茅以叔承认她说的对，是不能这时候消失。
再说，能逃到哪里去，只要她还要上课，那就迟早要面对。
就这么干熬着，到了晚上十一点，段晓鸥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是堂姐段晓枫，大叫，“你快点过来！出大事了！！”
段晓鸥手一抖，手机落在地上，吓得茅以叔立时从地上跳了起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