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医生了……..”说出这五个字,段晓鸥像是被抽走了精神力一样,四肢都有些瘫软。
只有她自己知道,做出这个决定对她来说是多么难。她考虑的事情有很多,首先她怕死,车祸的事情深深震撼了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面对谋杀,恐惧感难以复加。她必须找出凶手,否则,她不会安心的,也不能安心去过正常是生活。其次,就是专业问题,医生真的是需要付出大量时间,大量精力的工作,可以直白的讲,一个合格的医生,是没有任何可以兼职的可能的。做医生的同时,还要在蒋氏任职,做不到!
她要对自己的职业负责,蒋氏这边的事情如果出错了,还能修改,可以回头。可是医生不行,她的每一场手术都关系着患者切实的健康,虽然泌尿科的手术不比神经外科那么厉害。但前一发而动全身,死在泌尿科手术台上的患者,不少。
她不能拿病人的身体开玩笑,既然做不到全身心的投入,那还不如就此停下。
不要去做。
坚持了这么多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想停止学医的脚步,咬牙坚持走到今天,她已经是主治医生了,却要放弃,心头的无力伤痛,难以言表。
长期请假的话,对医院是不公平的,她占着一个编制内的名额,却不去履行职责,这样只会加大同事们的负担,还不如直接辞职,让科室再招新人。
想到这里,段晓鸥深叹一口气,知道走出辞职这一步,就等于把自己的后路断了,人民医院的编制名额一贯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将来,她回不去的。
蒋夜寒问她,“从车祸到现在才不过一天的时间,你用这么短的时间做这么大的决定,不觉得欠考虑吗?”
在他看来,越是重大的决定越是要深思熟虑。
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实在是草率。
没想到这话倒是逗笑了段晓鸥,这大概就是性格的不同吧,她轻声说:“你大概不知道,我所有重大的决定,都是瞬间做出的。”
“当年决定代替我姐去蒋家,在首都的时候决定跟你分手,后来…….决定嫁给蒋夜安,都是顷刻间就决定的事情。我觉得还挺好的,纠结来纠结去,只会让自己痛苦。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她口吻轻松的说出这么一番话,彻底把蒋夜寒说懵了。
这显然与他一贯的风格不符,他从不知道,原来段晓鸥之前所做出的这些决定,都是如此的‘草率’。
但是略反思一下又觉得她说的对。
当年白梦鸽的事情,他再三拖延,就是因为拿不定主意,总想要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拖到最后,就是一败涂地。如果他能更果断些,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看起来他外表冷酷,杀伐决断,该是个最果决的人。却没想到,真的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反而是段晓鸥。
突然惊觉自己被她绕进去了,他原本是想套话让她说出车祸背后的隐情。这场车祸始终都是他心里的最大隐患,越是查不出问题出在什么地方,越是让他寝食难安。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段晓鸥选择回蒋氏任职,就更显得此事必有蹊跷。
“你是不是觉得进了蒋氏,你的人身安全就会得到保障?所以才放弃医生的职业?这个我可以向你保证,往后我会让人多跟着你,加强保护,不会让你涉险。”
原来他以为,她进蒋氏是为了寻求庇护。
段晓鸥心头好笑,谁能猜到,她进蒋氏,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寸步不离的保护能做到吗?”段晓鸥反问他,“我需要接诊病人,你能筛查每一个病人的来历吗?”
这是不可能的。
只有千日抓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
而且现如今的社会,又不是互不干涉,没有交集的时代,她继续看诊,每天要面对那么多的患者。谁能保证这些患者中没有歹人?就是没有出车祸这件事之前,段晓鸥就想过,真要发生恶性事件,医闹之类的事,她该怎么办。
现在又出了车祸这事,背后主使,甚至连到底是谁对她的车子动了手脚现在都没有抓住,这让她如何能继续安稳做医生。
蒋夜寒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
相比于在医院工作,显然蒋氏更安全,至少门禁森严,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不过由于她这句话,蒋夜寒一下子找到了切入点,“所以说,车祸不寻常对吗?是有人故意在对你动手!警方是不是已经联系你了?到底怎么说的?”
段晓鸥张张嘴,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不过,既然都已经这样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是没希望了。
她点点头,“对,警方已经找过我。”
“谁找的你?”
他问话的方式还真是不同凡响,正常人应该问警方找你怎么说的,或者案情如何,他直接问谁找的她。段晓鸥差点脱口而出说耿飒,但脑子一转就闭了嘴。
蒋夜寒刚才在会议室里看到过耿飒啊,他根本没有多注意到耿飒,证明他不认识耿飒。
那么她现在说出耿飒,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这件事,段晓鸥不想让蒋夜寒插手。
一来,是怕他一出手就声势浩大,到时候打草惊蛇,反倒误了大事。再来,她并不想什么事情都依靠他。到此刻为止,她也还没有打算跟他把关心拉进一步。
他们俩如今,还属于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程度。
段晓鸥不想自欺欺人说跟他没什么瓜葛,事实就是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命运好似非要将两个人绑在一起似的。
她挣脱不开,也没有能力做到置之不理。
能做的,就是克制。
在心理上让自己脱敏,提醒自己,不能沉沦。
这是在为她自己的性命而战,不该由任何人来代替,也不可能有任何人来代替。
“我不能说。”段晓鸥拒绝回答。
蒋夜寒简直恨不能立时吐血三升,什么叫不能说?
段晓鸥给他解释,“这案子现在还毫无头绪,只能一步步摸线索,你别插手,要不然会坏了计划。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神他妈的当什么都不知道。
蒋夜寒难以忍受,他明知道她的生命受到威胁,却要他不闻不问。
“段晓鸥,你难道不会觉得对我,你过于残忍了吗?”
她难道一点都没有想过,一无所知的他会有多痛苦?得不到她的信任,还要殚精竭虑她的安危,这样的心情,太过煎熬,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