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丁再回头,金色的公鸡正抬起前爪向她而来,沈勇不见了,而她正被公鸡的爪子压住。
沈丁好似还能听见鸡鸣声,“喔喔喔……喔喔喔……”
只是这声音越来越奇怪,最后变成急促而刺耳的闹铃声。一阵寒冷,她整个人被力道托起。
“起了起了,今天得找那两老家伙去幼儿园。”
沈丁缓缓睁开眼,刚才的金光不见,沈勇的脸不见,没有大公鸡,她正在公寓床上,双手被赵蓉用力拉着。
赵蓉催促道,“快醒醒了,走了,等下那两人反悔。”
沈丁还在想刚才的梦,阳光从公寓落地窗照进来。
“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你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准备好了没?”
沈丁这才发觉,打了那么多次交道,她还没有存这两人的电话。她现在要做的是去甘熙故居找杨金海,按照昨日的约定,陆明志应该也在那处。
“我们直接过去甘熙故居,应该都在。”
“应该?万一不在呢?甘熙故居还要门票呢,几十块不是钱啊,打电话。”
“没号码。”
赵蓉一副不可置信状,“你这样还要开画室,号码也不要一个。”
“等我问下人。”
沈丁想起陆奇林,她准备问陆奇林要号码。发信息太慢,沈丁直接打电话。
沈丁还没开口问,电话那头陆奇林兴高采烈,“我正要找你,我爸昨天回来让我给他画图!”
“什么图?”
“图啊,花灯的图纸啊。”
昨日的非遗盛宴主要是和南京主要的非遗传承人打个招呼,告知他们未来南京将有一座集南京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展销、互动体验、传承交流于一体的展馆。
其中不仅需要图文介绍,视听讲解,定时举办手作和交流活动,还需要实物展出。
每一项技艺不仅代表着他们自己的荣辱,代表南京文化,也代表民族自信。
沈勇在宴席结尾询问每位非遗传承人想要展出的类型,更对秦淮灯彩给予承诺。
他说会给足够的空间展示灯彩历史图文,经典花灯制作过程,也希望每位手灯彩手艺人能出一个拿手花灯届时进行展出。
沈丁不是很理解,“让你画?”
“是啊,我爸说这个以后很多人来看,肯定会有年轻人,要年轻人看了感兴趣才好,他昨天还跟我说,说觉得他老了,以后传承还是要靠我们年轻人。”
沈丁琢磨一番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你爸同意你创新了?”
“是啊!你才听明白啊。”陆奇林笑得大声,“不过我没好意思跟他说,我现在觉得他的传统花灯更有意思,我已经不觉得我认为的‘创新’是对的了。”
赵蓉听了半天夺过手机,“这位朋友,我们马上要找你爸去幼儿园,麻烦先把你爸的号码发过来,谢谢。”
陆奇林听了更高兴,“我爸以前也不会参与这些事的,他真的要去幼儿园……”
陆奇林话还没说完就被赵蓉挂断。
随后陆奇林发来陆明志的号码,还附了一句。
——谢了好搭档,我有点期待你那画室开业了。
沈丁看了眼信息,陆奇林一点也不傻。
沈丁想得没错,这两人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两人早早就在甘熙故居等着,沈丁要是不去找他们,他们就要找沈丁了。
雨花区虽说和秦淮区靠着,但这家幼儿园离得不近,四人坐地铁一路上两个男人都护着手里的黑包。
到了幼儿园两人也没把包放下。
园长虽说之前对秦淮灯彩一知半解,但在沈丁和赵蓉的游说下已然是另一番心理状况。
这会儿又见杨金海和陆明志严肃又年长的模样,自是笑脸相迎。
“再等半小时,他们这节课上完,正好你们二位一人一个班,你们看行吗?”
杨金海严肃道,“反正就一节课,三十个学生,多一个不行。”
“行,咱们按说好的来。”
园长给四人搬来椅子,杨金海和陆明志先坐,沈丁和赵蓉跟着坐下。
沈丁靠着椅背喝起一次性水杯,杨金海和陆明志却仍是挺直后背,提了一路的黑包在两人腿上放着。
半小时后,两个包才稍稍离开两人的手,被放在了教室桌子上。
园长安排的是两个大班学生,整个园里的大班却不止这六十个人。其他班的孩子在上课铃响前还在探头看,他们看见的是桌子上的黑包里掏出的大红粉红、深绿浅绿。
赵蓉见了不住点头,“有戏。”
那些都是已经做好的半成品花瓣。黑包里还有的是一个个圆形的骨架,杨金海是铁丝,陆明志也是。
他们一路护着的就是这些每天陪着他们的零件。
面对孩子们好奇的眼神,他们竭尽所能地介绍,他们尽可能地引起孩子们的兴趣。
孩子们每一道跟随的眼神都击溃着他们严肃刻板的面容,也融化着他们固执坚硬的心。
陆明志和杨金海来之前强调,最多只能教四十五分钟。离开时是因为园长进来强行下课,说孩子们要上下一节课,两人才不情不愿地结束,恋恋不舍地看着孩子们离开教室。
赵蓉将今日所得一分不少的给两人,两人都没要。
一个说,“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另一个说,“以后有这种课你再喊我,以后我再收,今天就算是考察了。”
沈丁和赵蓉是想赚钱,但一码归一码。她两打了车将两人送到甘熙故居门口,再把剩下的钱塞进两人的黑包里。
赵蓉一鼓作气,回到公寓就拿出一份合同给沈丁过目,“这是之前你去苏州那天我拟的,你看看。”
合同里写明了两人的合作关系,工作划分,以及收益所得占比。沈丁只负责画室和师资,赵蓉负责房租和生源,以及宣传、财务等等方面。
“你负责这么多啊?”
“毕竟那个画室租金装修都不少钱呢,再说你连电话都不要一个,你先后面再慢慢加活。”
“成。”
沈丁同意,她做开画室的决定是一腔热血,都源于对外婆突然离世的不甘。
“那行,下午我们去看看画室搞得怎么样了,上次我问那师傅,他说差不多快好了,我得再提点要求。”
“什么要求?装修师傅的电话我是有的。”
“得当面提,这装修的钱你爸出到底的吧。”赵蓉试探道。
“是,那装修团队得找他结账。”
“那就行。”
沈丁点点头,忽地转头,“不对啊,我有给他图纸的,还有什么要提的?”
“现在还不确定,这样我先去跑一趟,定了我们再找装修师傅去,这几天应该不会这么快完工吧。”
“不会,的我查验后才给尾款的。”
沈丁倒是不担心装修的事,她给的图纸就很简单,主要是一楼到二楼加一个楼梯,地板是复合的,其他的就只是粉刷和电路。
一个画室,空空荡荡就成。
二楼的门她已经挑好,其他就是隔音墙,买床和衣柜。
至于赵蓉说想加什么,沈丁没在意,也想不到。她此刻脑海里只有早晨梦里的那只金色公鸡。
为什么她突然能看到了?为什么和这只金鸡一起出现的是年轻的沈勇?
或许毛丽云能给她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