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主城区市中心以伟人雕像为点划分为三个区。雕像朝北处是秦淮区，雕像背后是玄武区，雕像右侧是鼓楼区，雕像左侧是已经合并不存在的白下区。
沈丁和赵蓉之前工作的银行在雕像后方区域，她们的公寓也在附近。听筒里说的雨花区在秦淮区的方向，且要穿过整个区才能到达。
“诈骗？”
沈丁的第一反应。
电话里的声音严肃也理解，“你是赵蓉的朋友吗？你正好来一趟，她把人打进医院了。”
有强反光在窗玻璃处快速闪了两下，有车在停靠灯。南京城九点也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显得独自来南京打拼的赵蓉孤立无助。
沈丁再三确认，对方说的都是雨花区的派出所，这就没法是诈骗。可对方又说赵蓉是因为把人打伤才出现在派出所里，这一切说不上来的奇怪。
沈丁按照电话里民警的信息打车到达派出所，民警将沈丁领到赵蓉所在房间，还好不是审讯室，是派出所的一间会议室。
沈丁见到赵蓉第一眼便知道，她是真的出事了。赵蓉左眼的上假睫毛挂在眼睑处，黑棕色的眼影和睫毛膏晕在眼周，遮瑕斑驳氧化，白透皮肤下的青色血管尤其明显。
棕色风衣外套歪七扭八，皱褶仍未平复，风衣里是黑色半高领的薄毛衣。
这不是发生在工作时的事，但这怎么看都是件天大的事。形象全无的赵蓉有违常理。
会议室里除了民警和赵蓉，还有一个女人，她也置身凌乱，高马尾歪斜，大肠发圈停在马尾三分之一处，脸倒是干净。她表情和赵蓉相似，执拗与不服气。
沈丁走进会议室，赵蓉动也没动，这女人倒是抬了头，看到沈丁时就没挪开眼，沈丁回望过去，这女人不是银行同事，沈丁不认识，但这女人很是面熟。
“你朋友来了，现在情况不定，你还可以道歉调解，如果对方把你告了，你会很麻烦的。”民警跟着说道。
赵蓉头也没抬，“他给我道歉。”
赵蓉口中的“他”此刻正在医院，据说是给赵蓉用花盆砸到了脑袋，当时血就从发丛流到下巴。
“不是，你这是故意伤人啊。”
“他先的。”
“你说的那些有待查证，但你对他的伤害行为是板上钉钉……”
“呸。”
赵蓉打断民警的话，她的眼眸在会议室的灯光下闪着波动。一旁的女人附和着，“流点血过几天就好了，他做的这些事，才应该被抓起来。”
民警无奈看向沈丁，这是他们僵持了几个小时的结果，他们不能让赵蓉离开，但他们也理解赵蓉的心情。
从工作的角度而言，他们只能对沈丁说，“你劝劝你朋友。”
在沈丁电话来之前，民警给赵蓉通讯录里的“爸爸”和“妈妈”都打去电话，一个坚决说是诈骗，一个压根没接，发了条信息来问“什么事？”，沈丁就成了这场闹剧的突破口。
民警接到报案是在四小时前，地点是派出所管辖区域里的一家科技公司，项目经理赵宇被砸破头，连带的赵宇周围的部分设施杂乱破裂。
民警到达现场时看到的就是披头散发的赵蓉和捂着伤口的赵宇，血痕已经在赵宇脸颊上形成暗红色纹路。现场的另一个女孩就是这时候出现的，她一路跟着民警到的办公室。
“贱男！”
赵宇在看到女孩的瞬间愣神，他下意识地向后缩，倒是没有还手，嘴里不断念念有词，“你听我解释，她是神经病。”
但女孩一点都不含糊，赵宇说一句，她打一巴。两巴掌下去赵宇捂着头的手松开，面露不耐与凶光，冲着女孩的头就是一下，民警赶紧拉开。
沈丁走到赵蓉旁轻声问道，“怎么回事？那男的谁啊？”
赵蓉眼里的波动在此刻冲出眼眶，挂在下睫毛处的眼睑在泪水里抖动，赵蓉放周身紧绷，暖流经过鼻翼到达嘴角，她一把抱住沈丁，“就是个神经病！”
赵蓉快下班时被上司叫进办公室，门关上的那刻她就觉得大事不妙。
电脑屏幕上是一封举报信，指名道姓的是赵蓉，内容不堪入目，大致是说赵蓉的业绩凭的不是业务能力，不是客户信任，而是应酬落幕后的肉体交易。
举报信不光只有文字，还配有图片。其中包括赵蓉短距离通勤用出租车，租住市区四千多的公寓，衣服首饰的价值也被列在举报信里。
整篇举报信还从赵蓉入手，以赵蓉高标准消费为佐证，结尾还发散到质疑银行是否为了业绩而组织一场场不畏人言的交易。
“不是，这是什么东西？每次应酬我们不都一起去一起回的吗？”
赵蓉百口莫辩。
毁掉一个人最快最狠的方式莫过于此，以百分之二十的事实为基础进行造谣，让你百口莫辩后，贴标签，从大入手，找同伙。
“这对我们银行影响很大，这个举报信不止我有，银行其他高层也有，同事也收到了……”
“可这个人在胡说啊。”
“但是……这样，我先给你放个假……”
赵蓉那一刻知道今天上班别人的小声议论是因为什么了。她的公寓是她父母给租的，她的消费是她自己挣的，应酬离开饭桌和球场她边界分明。
赵蓉千辛万苦读书毕业进银行，从小柜员做到今天的位置，她的每一份业绩都干净，但现在怎么解释都没用。
这就是谣言的可怕之处，而造谣者却没有任何成本。
“谁发的邮件？”
邮件地址显然是刚注册的，而且是为赵蓉而注册，它的域名明目张胆。
“zhaorongbc”。
赵蓉从不跟人结怨，就是银行里的竞争对手她也打点妥当，在南京城想毁了她的，她只能想到一个人，赵宇。
赵蓉和赵宇可不是亲戚关系，但却在初见面时因为这个姓氏让赵宇一口一个妹子的叫着。
赵宇二十七八岁，当时是公司项目负责人，也是他代表公司和银行对接。和赵蓉聊完业务就开始聊个人，知道赵蓉是外地来宁工作的便开始炫耀起自己南京买的房。
赵宇长得也算周正，但说话行为赵蓉都不喜欢，她当即就表态拒绝。赵宇却是死皮赖脸地没有放弃。
因为业务原因，赵蓉也不好撕破脸，信息偶尔回一下，就这回复就让赵宇得寸进尺，好几次直接在赵蓉公寓楼下等。
赵宇管这个叫追求，叫诚心，赵蓉只觉得是骚扰。赵蓉和物业再三强调，再让他进门就投诉。
赵蓉再看向邮件，邮件里应酬的好些照片都不知道是什么角度的偷拍，但时间都是在她和赵宇撕破脸之后。
赵蓉当即离开办公室，同事们的视线如刀射来，赵宇不能什么代价都没有。
另赵蓉更确信造谣者是赵宇的原因，是科技公司的前台，前台认识赵蓉，她说，“你来找赵宇啊？”
“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赵宇女朋友吗？他给我们看过你照片……”
赵蓉哪还听得下去，她抓起前台桌上放着的多肉盆栽，冲进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