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就有过“不切实际”的猜想,我洛家之所以有子嗣诞生便要迁居,目的就是为了在九州之地遍洒星火。
但这些东西爷爷生前从未提过,完全是我在某一瞬间的明悟,然而结合此刻的了解,倒也有了几分可能。
当然,不管是不是,爷爷的断指我都要带回来的。
完成遗愿倒是其次,主要我不想爷爷去世后肢体不全。
为保江城安定,玄门八宗出了难题,那我接下来便是。
去江城取断指是历练,寻找替代之物何尝不是如此,既然左右都得涉足江湖,与各路天骄比个高低又能如何?
盘贝子说我与世无争,但她只说对了一半。
另一半,是我在达格县境内,无人可争。
青云算是半个,却始终没有正面交锋过,从头至尾他都藏在暗处。
即便如此,最终胜的人还是我。
许是被盘贝子的话刺激到了,也可能是凝气结丹后让我有了底气,总之在这刹那我有了决定。
“贝子,你说的对,要想获取更大的成就,只有行走江湖这一条路。既然避无可避,那便一个猛子扎进去。”
“所以,你改主意了?”
盘贝子的双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不是我改不改主意,而是没有选择。我有几斤几两,心里一清二楚,还没自大到跟玄门八宗叫板的地步。”
“狗十三,你也有谦虚的时候?”石重楼不屑的撇嘴。
“重楼,这不是谦虚,而是自知。”
“行,甭管是谦虚还是自知,甭管主动还是逼迫,只要是你认定的路,咱老石就陪着走到底。”
“还有我。”
“你马上开学了,凑什么热闹?”石重楼提醒。
“重楼,都这时候了,你还觉得贝子会去上学呢?”
石重楼一愣,而后恍然点头:“也是,堂堂墨家大小姐,未来的家族巨子,怎么可能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那是因为,我已经把大学的课程学完了。”盘贝子轻声道。
额……
这句话,说的我跟石重楼哑口无言。
都是人,人家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同样十八岁,人家大学已经毕业,我们俩之前还在琢磨挣个零花钱。
果然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感慨过后,我犹豫着说道:“贝子,按照你的说法,玄门八宗以及其他世家的年轻一代,都已经着手寻找替代之物了,那我们也得抓紧才行。否则就算我们侥幸找到,还是要被人捷足先登。”
“十三,你多虑了。”盘贝子摇头,“这次的事情,没有正式的开始,毕竟断指是洛老爷子的,宣扬出去有些不光彩,但却有着正式的结束。两个月后的九九重阳节,年青一代将会聚首江城,做个决断。”
“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思索着。
“十三,贝子,关键是去哪儿寻替换之物。”石重楼提醒道,“你们说的那些人,都是什么宗门、世家之后,人家底蕴深厚,肯定有着目标之物。但我们不一样,三个要啥没啥的臭皮匠,咋整?”
石重楼所说,正是我的担心。
从小入玄门,我当然知道在这浮华社会背后,还有着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有着一群群特殊的人,也有着一种种特殊的物,更有着一块块或吉或凶的地。
那些地方,往往都有藏着莫大的机缘。
问题是,如何找到?
对于这方面,爷爷从未透露过任何的讯息,所以我也有些挠头。
“我倒是知道个地方。”盘贝子突然开了口。
哪儿?
我跟石重楼同时问道。
“明天启程后,在路上我会告诉你们。现在,还是喝酒吧。”盘贝子卖起了关子。
“喝就喝,谁怕谁。”石重楼倒满了两杯酒。
看着两人喝的兴起,我陷入了思索当中。
更准确的说,是在磋磨盘贝子这个人。
初见时,我就看过她的面相,是个心良气正之人,而且又是石京墨的表姐,底细应该没问题。
但江城的事情,我依旧有些没底。
或者说,那只是盘贝子的一家之言,事实具体如何,我完全不清楚。
之所以选择相信,是出于三点。
首先,盘贝子是墨家的人,虽然秉承的母性,但言语间却透着壮志,想要成为家族的巨子。
这种精神和品质,正是我所欠缺的。
其次,就算是她打算借我手来完成些事情,那也无妨。至少,等同于她欠了我一个人情。
最后,就是江城的事情了。
要么,一切如盘贝子所说,玄门八宗确实摆出了难题,那我只能顺着他们划出的道走。
要么,盘贝子在骗我,但也还能接受。此行正好能摸清她的底细,也能加以历练,到时会有更大的把握取走断指。
我的损失,无外乎两点。
第一,时间。
第二,可能遭遇到某种未知的危险。
我不缺时间,也不怕危险,就怕原地踏步、一事无成,到时候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想明白这些只有,我也端起了酒杯。
“来,明天是我第一次离开达格县,祝我们沿途所见都是美景,所经之事都是成长。”
“干杯。”
两人同时举杯,热烈的回应。
啪嗒、啪嗒……
就在这时,细微而缓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们同时看去,一只脸盆大小的龟,正在爬进来。
“哪里来的?”盘贝子一愣。
石重楼端详两眼,冷不丁一个激灵。
“狗十三,是我喝多了还是咋了,怎么觉得像你家水缸的那只?”
“不是像,就是那只。”
“怎么回事儿?”盘贝子问。
不得已,我只能做出解释。
在我家的水缸里面,有着一只龟,是当年爷爷从江城带过来的。
据他说,那只龟是异种,是从黄泉河中爬出来的,睡八年醒八年。
醒的时候,它会爬到山里去,睡的时候,则会回到缸里。
今天是我的成人礼,它正好醒过来。
“这么说,它醒了知道咱们搬家了,所以就跟来了?”盘贝子说着,站起身来,“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它是个灵物。它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决定启程之前赶了过来,怕是没那么简单。”
“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摇头。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石重楼最近苦苦钻研鲁班书,已经不再那么缺心眼了,“十三,贝子,果然有问题。”
“什么问题?”
我和盘贝子对视一眼,匆忙追了上去。
“你们看,这龟壳上面,是不是卦象?”
卦象?
我仔细看了看,确实是。
“而且,是乾为天。”盘贝子惊呼。
乾为天,为先天八卦阵图部分之一。
属金六龙御天之卦,广大包容之象。
干者健也,大哉干元。玄运造化,万物资始。
云行雨施,变化不言。东西任意,南北安然。
“乾为天,天行刚健,自强不息。”身份揭露之后,盘贝子也不再藏着掖着,“十三,你怎么看?”
“我还能怎么看,不跟你走一趟是不行了。”我摇头苦笑,“只有乾为天,却不见变爻之数,说明吉凶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既然如此,那就无需犹豫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闯江湖。”
“不错,卦象有六爻,龟背上却都不显现。但乾为天毕竟是第一卦,兆头没错,我们必须把握住机会。”盘贝子点头。
“你俩说的啥?”石重楼不懂。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懒得解释,蹲下身子摸过龟背之后,上面的图案消失,龟也朝着后院爬去。
“它倒是会选地方。”盘贝子笑笑道,“后院的那口井,以后就是它的了。不过既然它醒八年、睡八年,必须要让大勇给它盖个栖居之所才行。有它镇宅,万煞皆不敢来,必须得小心伺候着才行。”
龟来?
归来!
我笑着点头,看向了明月。
隐约中,仿佛看到了前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