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四阴之树,移花接木,是一种较为基础的术法,就是将虚弱的鬼物或者煞灵暂时嫁接到人偶的身上。
民间常说,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前不栽鬼拍手,阴气跟着槐树走。
这四种树,属于至阴,用来收容阴物最合适不过。
此刻已经过了午时,阴阳已经对转,但下午两三点正是一天烈阳正盛的时候,也最适合去采集所需之物。
庆幸的是槐树、柳树和杨树附近都有,只有桑木需要费些功夫。
“十三,等着。”
盘贝子撂下一句话就跑,少许返回拎着一条扁担。
上面落满了灰尘,却依旧是黄中泛亮,一看就是上等货。
“这不会也是在杂物间拿的吧?”
“你猜对了,就是那儿。”盘贝子好奇的说道,“里面还有耙子、铁锹、镐等等,还有辆独轮车。”
“好家伙,老物件儿够全的,应该是都是谢老爷子收藏的。”
说着,我用法刀将桑木斩了一段,而后开始雕琢。
雕工,是我从小就练习的,因为这门手艺越是精湛,用来应对阴事之需的效用就越强。
就像鲁班书,光学不够,还的练。
石重楼要想真正的登堂入室,必须得把那几个物件玩儿明白才行。
“桑树做骨、槐树做皮,杨树做毛发,柳树做成衣。十三,这有什么特殊的讲究吗?”
盘贝子一边看我雕,一边问着。
左右都是聊天儿,我就做了解释。
用桑树做骨,一句话可以解释,埋骨何须桑梓地。
桑梓,代表的是故土。
而民族文化中,自古就有树高千丈,落叶归根的说法和传统。
槐树做皮,是因为槐树多褶皱,与人的皮肤极为相似。
杨树做毛发,尤其是白毛杨,又叫做鬼拍手,叶小但是纹理细密,剥掉多余叶片之后,像极了人的发须。
柳树做成衣,此处指的是垂柳,仿佛人的衣摆,下垂飘动。
“原来如此。”盘贝子点点头,“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剥皮,槐树和柳树都是剥树皮,杨树剥叶留脉。”
“好的。”
“你究竟是聪明,还是做过?”
盘贝子可以称之为手巧,同时也可以称之为熟练。
这让我多少有些好奇,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多思、多想,自然上手就快了。”
“也有道理。”
我们两人忙碌半天,总算是弄出了一个巴掌大的人偶。
当时我没有看清楚那黑影的相貌,只感受到了它的气息与谢江南相似。
不出所料,那就是谢江北。
既然他们是双胞胎,我就凭着对谢江北的印象做了雕刻。
当然,我也知道有些双胞胎长相毫无相似之处。
不过这只是个人偶,相貌怎么样意义不太大,主要是想给那黑影一个心理安慰。
做完了这些,时间来到了下午三点半,午休的人们已经是陆续起床。
有关东院的事情我做了保密,一来是怕勾起他们的伤心事。
二来,在没有具体查看情况之前,我没有把握一定能保住谢江北。
所以,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下午,大家都围坐在一起聊天儿。
到了傍晚的时候,石重楼又撺掇着支起了烧烤炉。
牛羊肉加上啤酒和白酒,各个吃的满嘴流油。
之所以没有阻拦他们,是因为牛羊肉属发物,会催动人体内的火气。
而啤酒和白酒,又会加速血液的流动,会让人保持着亢奋。
东院万物皆死,谁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阳火旺盛些没有错。
至少,对脏东西有一定的震慑。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我终于等到了动手的时机。
而盘贝子,始终都陪在我的身边。
“走吧。”
这次,我依然没有叫醒石重楼,不光是因为他还没入门,还因为我必须保证好谢家三人的安全。
推开大门,直奔屋里的土炕。
用阴阳眼稍作查探之后,我直接掀开了上面铺着的东西。
而后,直接拆土坯。
刚搬开,就嗅到了阴物所独有的气息。
两块土坯的下面,有着一个半米见方的暗阁,那黑影就蜷缩在里面。
“你是不是谢江北?”
“是。”
他努力的调整身体的角度,看着我。
“你保持姿势不要动,让我观一观你的面相。”
说实话,给鬼物相面,我也是第一次。
谢江北此刻虚弱不堪,面相会时刻发生着细微的改变,若是换做一般的风水先生,十有八九束手无策。
不过我没问题,谁让咱有阴阳眼呢?
这一看,我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这面相,较之孔荷的也是不遑多让啊?
一句话概括,就没有正常的地方。
面相分三停五官十二宫,谢江北已经死了,三停可以忽略。
此刻气虚至极,甚至随时都有灰飞烟灭的危险,五官也没有了多大的意义。
如此,就只能看十二宫了。
可就是这十二宫,处处都有是非褶,褶褶都在说不祥。
谢江北,你是有多苦啊?
其实严格来说,谢江北的其他宫的天运还算是可以,不说长命百岁,大富大贵,至少也是能压普通人一头的。
然而父母宫、子女宫以及夫妻宫,处处都是灾劫。
一下子,就把他整个人生的运势给拉下来了。
这并不难理解,不管一个人多么出色,当父母、爱人、子女全部都出问题后,也很难获取到什么成就。
“敢问您是?”
谢江北虚弱的开口,语气中藏着殷切。
“我姓洛,你叫我十三就行。”说着,我用洗字印净手,而后打算将他拉上来,“放心,我知道分寸。”
“十三,不可以。”
“为什么?”
“你屏息凝神,仔细的留意四周,我稍大幅度动动身体你就名白了。”
“好。”
我也想看看,这当中还藏着什么玄机。
嘣嘣嘣……
当谢江北转动身体的时候,我听到了细微的声响。
就好像极细的线绷直后,被人轻轻拨动一般。
凝眸细看,我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一道道细不可察的丝线,将他的四肢和脖颈全部都拴了起来。
而后,朝着远处蔓延开去。
“这是定魂丝。”
看明白后,我顿时倒吸口冷气。
“十三,什么是定魂丝?”盘贝子问。
“顾名思义,用来束缚魂魄的。别管是活人身上的魂魄,还是人死之后的灵体,都可以被其制住。”
“竟然有这么恶毒的东西?”盘贝子听的一惊。
“这玩意儿不是太难弄,就是过于阴毒。”我示意谢江北别再动,“去未过头七的坟中采横死女尸的青丝,回来用童子尿浸泡。童子尿阳气旺盛,可以将发丝消磨的极细极细,然后再用骑马布包裹起来,找背阴的地方埋放七七四十九日。取出后编入假发当中,再让人佩带九九八十一天,就算是成了。”
“断不了吗?”
“对于活人来说,费些用力就可以扯断。但是对于魂魄来说,相当于用精钢所打造的结实镣铐。”
“那就好,我们弄断就行了。”
“别动。”
我赶紧制止了盘贝子:“定魂丝,会跟养丝之人有联系,一断就会察觉。最主要的是,除非找到炼丝之人,否则强行切断的话,只会让受制的魂魄重伤。谢江北已经虚弱不堪,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那该怎么办?”
“如今之计,只能让谢江北继续留在这儿了。当然,我会它嫁接到人偶当中,至少这样能舒展开身体。”
此时此刻,我也是阵阵的后怕,如果不是谢江北提醒,这定魂丝怕是已经断了。
定魂丝一断,谢江北灰飞烟灭不说,还会打草惊蛇。
真到了那时候,谢家事必定无法圆满解决。
到底是谁手笔这么大,一下子拿出了这么多根定魂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