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攻心
从心里来说，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不想跟这条大蟒发生正面的冲突。
对付脏东西我不怕，可这水桶粗细、十来米长的大家伙，我是一点儿的胜算都没有。
真要打的话，那也得取巧才行。
庆幸的是，我已经与它有过交锋，重视之下更是做出了万全的准备。
所以稍后真要拼命，鹿死谁手还存在着两说。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从小接受爷爷的教导，我深知万物有命、万物有灵，但凡有别的选择，我都不想下杀手。
毕竟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最怕的就是沾上因果。
人的债好还，脏东西的债，很多时候是断不清的，严重的可能会牵扯到轮回之后。
显然，眼前的大蟒对我也是有所顾忌的，沉默少许问着。
“你说说，怎么个交易法？”
“首先，用它来换石原生。”
说着我取出了铜镜，那条黑蛇之灵就困在这里面，此刻感知到了大蟒的气息，变得暴躁而愤怒。
“一换一，我不是不可以接受，只是想弄清楚还有什么？”大蟒还挺沉得住气，没有直接放人。
“其次，你放过石家的人，我让他们给你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为他们所戕害的生灵道歉，并且修庙祭拜，一直到他们家这三代人寿终正寝。”
“……”
大蟒沉默，好一会儿继续道：“还有呢？”
“最后，你们以后不得为恶，并发下毒誓远遁山林，从此以后不再出现于尘世当中。”
精怪就是精怪，说到底与人有着本质的区别，还是驱走为好。
“不可能。”
这次，大蟒毫不犹豫的做了回绝：“我们生于此，长于此，为何要离开，难道只因为我们不是人？”
“若是以此来论的话，我们的祖先盘踞这里的时间，远远早过于人类，要离开也是你们离开才对。”
“人为万灵之首，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我提醒着。
“那又如何？”
大蟒的声音中，透出了讥讽：“因为你们是人，所以便高出一等？在我看来，这完全就是赤裸裸的压迫。”
“你这样理解也可以。”我不想跟它讨论这个，直接说道，“你说的这么义正言辞，还不一样在这里作威作福？河中故去的亡魂们，又有几个没受到你的欺压？我甚至怀疑，他们生前都是遭了你的毒手。”
“弱肉强食，这是再正常不够的自然规律，用的着你在这里说三道四？”被戳中软肋，大蟒咆哮。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对话进行到了这里，我知道这场恶战是无法避免了。
“先把黑风放出来，我可以饶你一死。”大蟒开始了威胁。
黑风？
原来铜镜之中封着的蛇灵，叫黑风。
而且我还看出了，大蟒在说出这两字的时候，情绪的波动异常剧烈。
但那不像是母与子的感情，更像是情侣间的牵肠挂肚。
如此一来，它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浮出水面了。
想通了这点，之前很多困惑的地方，此刻算是全都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就彻底做个了结吧。
“你知不知道黑风遭遇了什么，或者说，你真觉得镜子里的它，还是原来的它吗？”
“你……你什么意思？”
果然，被我说中了，那条大蟒慌了。
慌乱到不再做任何的掩饰，声音细了很多，也柔了很多。
显然，它是一条雌体。
“我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清楚？”
说着，我将铜镜翻转了过去，让它与里面挣扎的黑风直面相对。
“你知不知道，黑风这几年做了什么？”
我？
大蟒迟疑着，庞大的身躯开始扭动，显然已经乱了心神。
我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直接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应该是一对儿吧？虽然因为某种原因分开了，但我能看的出来，你对它还是存在深情的。那你是否知道，它这几年有多么的风流快活呢？”
“你放屁。”
厉声咆哮的刹那，我看到大蟒昂起了头颅。
一股青色的雾气翻腾而出，变成了一个女人样子。
算不上多么俊俏，却有着几分出尘，或许是怒气喷涌的缘故，此刻青衣飞舞，面颊上面满是寒霜。
“你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
说着，我解开了铜镜上面的一道禁制。
“姓洛的，我杀了你……”
黑风阴毒的盯着我，话落便要冲过来。
奈何铜镜被我下了层层咒印，瞬间将他弹了回去，发出凄厉的惨叫。
“洛十三，你，你对它做了什么？”
“你自己问。”
“黑风，黑风，我是青儿，你看看我。”
“青儿、青儿……”
黑风口中呢喃着，渐渐安静了下来，直勾勾的盯着镜子外面。
少许，它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从茫然到痛苦，从清明到混乱，直到最后的狰狞。
“我不认识什么青儿，洛十三，我要杀了你……”
黑风再一次冲向我，又一次被咒印弹飞了出去。
“你到底，你到底对黑风做了什么，它怎么不认得我了？”
青儿慌了，急匆匆的冲到了我的面前。
“你觉得，这是我做的吗？”
“他、他……”
“没错，一切都是他的自作自受。”我解释道，“他附着于人的身上，在仇恨的蒙蔽下得了失心疯，这是不治之症。不妨直白的告诉你，黑风已经是无药可救，就算你把它带回去，也无法更改结局。”
“黑风、黑风……”
望着镜子里咆哮的身影，呼唤的同时，青儿的脸上也挂满了泪珠。
“放手吧。”
叹口气，我心中泛起一股酸楚的感觉。
我又何尝能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十三，洛十三，我求你件事情，请你救救黑风。只要它能清醒过来，我立刻放你们离开，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青儿哭泣着哀求，脸上满是悲伤和懊悔。
“上苍有好生之德，我也一样，但今天的事情我无能为力。不是不救，而是力不从心。”
“不可能，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没有。”
没有？
这次，青儿瞬间爆发了，目光陡然变得阴冷。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全给黑风陪葬吧。”
话落，她双脚蹬地，直接飞回了大蟒的身体之中。
伴随着尾巴的抽动，整座洞穴也剧烈震动起来。
“这件事，其实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尝试，只不过我没有把握……”
“快说。”
大蟒本来张开了血盆大口，听到这句话顿时把头缩回去了几分。
“这个办法就是……杀了黑风。”
话落，我的右手掐出火字印，直接朝着铜镜拍去。
察觉上当，大蟒嘶吼一声，闪电般向我袭来。
我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先将铜镜甩出去，再把灵火打出去，然后直奔一侧的石原生。
在刚刚对话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出路，所以将石原生扛起的瞬间，直接给自己加持了一道风字印。
这道咒印，可以将我的速度提到极致，跑出十来米的距离后，一头扎进了水里。
轰、轰、轰……
也是在这瞬间，我听到了巨大的震动声。
借助水中的倒影，可以看到那大蟒浑身被灵火包裹，正在洞穴之中翻江倒海。
大蟒是邪物，我打出的又是灵火，这下十死无生。
但我疏忽了一点，河心岛附近的脏东西都是被青儿控制的，如今它死了，那些东西也就无所顾忌了。
就如此刻，我逃生的路，已经被堵死了。
一张张惨白的脸从河底浮起，头发更是如水草一般，在我周围扯动着、飘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