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田里给菜苗浇水,看见三少爷在田里摔倒了,起来时心情很不好,还发了一通火。不过我觉得以三少爷的为人不会这样子做,许是哪个下人被少爷埋怨了,把此事归咎到地里的菜苗,把它全拔了。”季婉清说的有条不紊,由不得他人不信。
冯氏转了转眼珠子,抓着她的错处不放:“你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对,你说的是亲眼看到菜苗是三少爷拔得,怎么又成了猜测?还是下人做的?”张氏跟着附和,吐沫星子差点儿喷到冯氏身上。
李业成皱了皱眉,面上显出愠怒:“季丫头,你把话说清楚!”
之前她说的,李业成虽不信,但看在陆氏为人勤勉的份儿上给了她解释的机会,谁知给了他这么一个答案。
简直是找死!
“如果我不这么说,李管事会给我一个开口陈述的机会吗?”季婉清眉眼如锋与他直视。
李业成先是一愣,在回神的空当被季婉清抢了话头:“况且让凶手逍遥法外,惩罚一个无错的人,那犯错的会不会因为没有遭到惩罚更加嚣张,有了这次还会想着下一次?”
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小丫头,却流露出了老成的目光,就连李业成也不由重视了几分。
“没想到季丫头还是个心思缜密的!凶手是要抓,但季娘子失职一事也难逃处罚,不如这样吧,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调查这件事,找到了算你戴罪立功免了那十两银子的赔偿,要是没找到那十两银子照赔,你们有异议吗?”李业成眼神特地在冯氏和张氏之间扫了来回。
一碗水端的持平,冯氏等人咬碎了牙也找不到反对的由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婉清带着冯氏走远。
经过了一番唇枪舌战,季婉清肚疼的紧,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家了,冯氏突然停下来拽住她的胳膊。
“怎么了?”
“婉清,你可给娘说真话,刚说的那些是真的吗?”冯氏眉头拧在一起,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她。
季婉清深吸了口气,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娘,这事儿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陆氏是个软性子,要是被她知道自己是缓兵之计,怕是得想破脑袋也把那十两银子变出来。
“娘我肚子疼。”季婉清抓着她的胳膊找借口,疼的额头都冒汗了。
陆氏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忙不迭的跑去厨房找上回用剩的枣了,嘴里还嘀咕着让她注意休息的话。
见成功躲过了盘问,季婉清坐在屋子里缺了腿的木椅上,盘算着如何用一个月的时间把十两银子凑上。
去找祈宇飞求情,让他承认是自个儿干的,除非她死!看来得想个法子去趟京城,跟小说中的女主那样去酒楼大展身手,坐等银子花花的流。
那才是她的人生目标啊!
陆氏这时端着红枣姜茶进来了,茶面上还飘着细细的姜丝:“快趁热喝,这几天在屋里歇着就行,等会娘去找李管事安排了一个好差事,不仅能多赚点银子,还能把剩下的粮食带回来。”
季婉清一听就懂了,不就是厨房的活计吗?
“庄子里的活多了去了,娘何必去厨房干,你忘了冯婶那人怎么对你的吗?”季婉清眉皱成了川字,冯氏刻薄的脸从脑中闪现。
冯氏算是厨房半个管事的,这要是让娘亲过去了,止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
陆氏瞳孔微缩,手搅在了一起:“娘这也是没办法……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我去厨房干活时小心些就是了。”
季婉清直觉跟菜苗被拔有关,在她百般追问下,陆氏终于松口了。
“庄子二十多口人,全指望那块地的菜饱食,结果菜苗没了,下几个月吃食都是问题。李管事为了服众,不但给了我们宽限期,还给月银已经够好了,粮食不给就算了。”陆氏眸中惊现泪雾,自责不已。
原来如此。
季婉清重重叹了一声,手里的碗突觉千斤重:“娘,你别把错全归到自己身上,这事儿谁都意料不到,你以后去厨房受欺负了跟我说,可别藏着掖着。”
她严肃跟小大人似的,瞧在陆氏心里暖乎乎的。
抹了把眼泪,陆氏咧嘴笑道:“好,我家婉清长大了,都知道护娘了。”
阳光透过纸糊的窗户,打在陆氏身上,细细勾勒着她脸上淡淡的皱纹,与发白的鬓角。季婉清喝着红枣姜茶,心很不是滋味儿。这事说到底是她惹出来的,却害得娘亲受苦,越想越难受。
恨不得立刻上京挣钱,奈何陆氏管的严,不让她出去走动,直到季婉清葵水走了,才松了很多。
几天没干活,季婉清上来就干的飞快,眨眼的功夫就把一天的活计都做完了,扭身去寻李业成的身影。
找到他的时候,李业成刚从京上回来,忙的一头热汗,看到季婉清不禁想起上回的事,让他本就愁闷的思绪更加烦躁了。
这几日他为李云天进学的事操碎了心,眼下没功夫管别的事。
“你有何事找我?”他语气冷了几分。
季婉清不以为意,求人办事自然要看脸色,长话短说道:“李管事,娘亲的布匹用完了,想让我上京用绣作换些回来。”说着,她从袖里掏出一些。
李业成一听便知是庄子里的人又欺负陆氏了,不然庄上的布匹虽然不太好,但多的堆成山,却不给陆氏用。便没细看,扫了一眼道:“你一丫头片子,知道上京的路吗?”
季婉清一听有戏,正色道:“李管事别看我年龄小,我去过哪儿都记得清楚,不会迷路的。”
李业成点了点头,给了一块牌子就放她出去了。
庄子外的世界与里面截然不同,一路种满了叫不上名的树,葱葱郁郁,绿得流油。路上的行人多半行色匆匆,清一色的是男人,很少有女人出行。偶尔见着马车滚滚,看的季婉清眼热,恨不得爬上去捎带一程。
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季婉清走了两个时辰才到了京城的繁华地带,一时间大街小巷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入眼全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