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京城有几个秦家?季婉清站住不动了。
楼梯口有面穿衣镜,几个姑娘围在一起互相吹捧着,一边聊八卦。
“你们别不相信,那个秦家小公子真的是个草包,我哥哥好玩,狐朋狗友一大堆,京城官家公子没有他不知道的,而且一回家就把这些事当趣儿跟我讲,担心我出门被骗了。”
“可是看着不像啊,那秦小公子我见过,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哎呀小雪,怎么你也不相信?你不会是对那家伙一见钟情了吧?”
其他几个女子娇笑着,纷纷打趣起来,有个人半是打听半是嘲讽的,冷冷淡淡道:“小雪,听说你娘在给你物色夫家?该不会是看重了那——”
“喂,你们别瞎说,我们家,我们家怎么可能高攀得起?”那小雪姑娘又气又急,季婉清却听出了羞恼之意。
啧,姑娘家的心事啊,不可猜,猜到了也得学会“看破不说破”。
过了会儿,挑起话头的女子又道:“我不管你们什么心思,打听是打听不出真话的,尤其是挑夫家,最好让家里的小厮乔装打扮一番,多去花楼赌管这些地方转一转。”
“说的有道理,回去我就跟我娘说。”
“哎,怎么不说那秦小公子了?”问话的是那位故意让小雪羞恼的女子,季婉清看不见,却分的清声音。
“嗨,不说男人了,还是挑衣裳吧,我发现这个季掌柜还蛮厉害的嘛,每一次出的衣裳都很有新意,我娘还说,有空了她也想来转转呢。”
这就听不到别的了,季婉清看看天色,喊上小卓子去城东。
面馆里客人进进出出,两个面容清秀的男子出来,大摇大摆去逛牌榜,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季婉清不无新奇。
里头有专门带新人熟悉环境的奉茶伙计,季婉清再往里头逛,还能看见一两个赌妓,身上穿的衣服非常暴露不说,妆容简直是在把自己往狐狸精的气质上画。
小卓子跟在季婉清身后胆战心惊的,他家掌柜怎么这么大胆?什么地方都敢进,死活都拉不住,他就没见过这么怪的姑娘。
抱怨也没用,只好老老实实跟紧了季婉清。
可是……可是为什么会有人捏他的屁股?这是错觉吧?
“爷,太晚了,咱们回去吧,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非得扒了小人的皮不可。”
赌馆坊主对每一个生面孔都会特别关注一段时间,自然也是注意到季婉清的,虽然这人一身黑衣,看着一点儿都不华丽阔气,坊主也不敢松懈的。
季婉清溜达着凑热闹,这儿押一注那儿玩一局,要上楼的时候,面前伸出一条满是横肉的肥胳膊。
“站住!”吼声粗犷,如雷阵耳。
季婉清仰起头看过去,估摸对方有二三百斤,守在楼梯口就跟座小山似的,这应该是打手一类的人了吧。
“对不住对不住,敢问楼上可是私人场地?初来乍到,多有冒失,还请这位兄弟多多指点、多多包涵啊。”季婉清拱手笑着,捧出一锭银子奉上。
对方用鼻子喷气出来,爽快接了“贿赂”。
可能是季婉清表现得很识趣,那人也没直接按规矩就把季婉清扔下楼梯,而是带着打趣儿的口吻道:“小子,毛长齐了吗就敢出来赌,当心你爹打断你腿。”
小卓子觉得赌馆还算有好人的,比如跟前这位壮士,应该是迫于生计才给赌馆干活的,这不,还好心劝他家掌柜的离开。
要是被面前那二人知道他这想法,估计得笑掉大牙。
季婉清左右瞅瞅,嘿嘿一笑,非常得意,“这不是没让我爹知道吗?我就是来玩玩,又不会真把家当输在这。”
“小屁孩,回家穿开裆裤去吧。”壮汉哈哈大笑,挥着手撵人,“去去去,底下去,上面都是大主顾,玩儿命的多了去了,别乱窜,小心被臭揍一顿扔出去。”
季婉清脸色适当得白了,嘴上硬气得不行,“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当我稀罕上去?等我回去把秦表哥找来带我上去,狗眼看人低。”
小声嘟囔着,季婉清扭头就走。
壮汉由他去了,依旧牢牢守着楼梯口,看见坊主下来,把楼下的可疑消息和赌徒说了说。
本来没想把季婉清那小屁孩当回事,可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秦表哥”三个字,壮汉又把季婉清从出现到离开所有行动都讲了一遍。
如果季婉清听到他的话,估计会被惊呆下巴,这人的记忆和观察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大。
“掌柜的,咱们现在是要回去了吧?”从赌馆出来走远一程,小卓子由心有余悸。
季婉清转身看着他,“急什么,时间刚好,爷带你去见见世面。”
见世面?小卓子愣头愣脑的,没明白什么意思。季婉清已经大步走远了,小卓子赶紧放下疑惑追上去,不管去干什么,必须得先保护掌柜的安全。
城北,可以说就在天子脚趾头边上,达官显贵除非是不长脑子,才会贪图享乐方便,允许赌馆、青楼这些地方开在家门口。
而城南富贵,商贾居多,就算有这些娱乐场所,皇帝也懒得管。
刚才季婉清逛的是城东最大一家赌馆,从最底层的赌徒规模、出手程度来看,上面的贵客估计也贵不到哪儿去,顶多是五品往后排的官儿。
至于说,能配得上秦小公子尊贵的赌馆,应该就是全京城最顶级的地方了。季婉清吊儿郎当的甩着根红绳,上头吊着个貔貅玉坠。
“爷,您该不会还要去赌坊吧?”
不是小卓子多心,他俩从城东转了一大圈,这会儿跑到城南,天都黑透了。
每路过一家赌馆,季婉清都要在纸上记些什么,这架势,不得不让小卓子担忧,衣阁生意好,他们掌柜的该不会是……学坏了吧?
季婉清在画路线图和四周标志,闻言忙里抽闲回了声,“不去。”
小卓子立马松了口气,第二口气还没提上来,季婉清一把掀起轿帘子,吩咐车夫,“就在这停,瘸子叔你靠路边等着,我们约莫半个时辰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