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上，季婉清仔细回忆每一句对话，后知后觉，猛然发现，她不仅没从对方那打听出有用的消息，还在不知不觉中，被对方问遍了“户口”。
那锦华庄主到底什么意思？不问别的，只打听她的父母亲人？难道他并无恶意，只是想打压、教训教训自己？
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季婉清在马车上愣着发呆，车夫停下来半晌，不见掌柜下去，忍不住敲了敲车门，才把季婉清喊回神。
“掌柜的，有个人找你，说是锦华布庄的什么小姐。”小卓子听见马车动静，跑出来接。
季婉清第一个反应是：锦华庄主这么霸气？这么快就让闺女给她赔罪来了？
“不过好像不是那个五小姐，对方说她是嫡女，还凶我，让我别把她跟那个猪脑子庶妹相提并论。”小卓子撇着嘴，略委屈无辜。
“所以小人就没让她进门，这会儿人在隔壁酒楼里坐着，掌柜你要去见吗？她应该不是来道歉的，太凶了，而且也没诚意，怎么不让那个五小姐亲自过来？要不我去把人赶走得了。”
季婉清一句话没来得及问，光听他在那吐苦水了。
捂着嘴溢出一串脆耳轻笑声，小卓子忍不住抓了抓后脑勺，皱眉苦着脸，他好像有些太多话了。
“你干的不错，以后再遇上这种人，不用客气，直接把人撵走。咱们好人的礼貌很珍贵，不是谁都能受的起的。”
“嗯，掌柜的，我记住了！”小卓子用力点点头。
最后季婉清没去见人，也没让人去通知对方一声，直接放了对方鸽子。
如此不冷不淡的打发走第二波人后，锦华庄主似乎也试探够了，紧接着，诚意也来了。
这天一大早，三辆马车陆续驶向城东，在一堆人好奇的张望下，最后在哥俩好面馆门口停下，六个灰衣小厮跳下车，一名管事模样的男子进门，剩下六人开始“卸货”。
箱子似乎很重，两人抬一只，还显得吃力。
抬进后堂，俩小厮迅速收拾出一块空地，伙计们被弄懵了，赶紧问，“你们是何人？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你们都别动，我去叫我们掌柜！别动啊，谁敢动我揍他！”
上千了的订单，裁布、量尺寸、核对样子，直到最后一件衣裳成型和完工，每一步都要经过季婉清的手，或者亲力亲为，或者严格审查。
季婉清在楼上忙得头昏脑胀，迫切希望培养出一批既可信又有能力的帮手。
门被敲响，季婉清头也不抬道：“进来”。
伙计急忙忙把三辆马车和来意不明的人讲了一遍，季婉清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个伙计大喘气儿的跑上来，“掌柜的，外头有个女人被绑着，说是给您请罪来了。”
把人押在面馆门口，进进出出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热闹，不知道内情的肯定会觉得他们掌柜没有慈悲心肠，是个恶婆娘！
这对掌柜名声极其影响恶劣啊！
“好了，你们先别急，跟我下去看看怎么回事。”季婉清板着脸，她累得跟狗似的，竟然还有人敢凑上来给她添堵。
陈玥儿和青鸟气势汹汹的跟着下了楼梯，门口果然跪着个女人，头发凌乱，隐隐遮住肿着五个巴掌印的脸。女人身后是个打扮的人模狗样的管事，挂着锦华布庄的腰牌。
看见季婉清，管事连忙拱手，“见过季掌柜，小人胡管事。”
“我知道，锦华庄主叫你过来何事？”
“季掌柜，我家老爷让小人给您带话。”说着，将一封手信递给季婉清，季婉清挑挑眉，暗自琢磨，那个老狐狸在玩儿什么把戏？她不怀疑跪着的那人不是五小姐。
打开手信，只见上面一字一句、一笔一划，尽显愤懑之意，上书：小五无正身立本之德，在闺中违逆爹娘，不孝至极，前些日子纵仆行恶，烧毁布匹价值千金，老夫教育无果，如今仍旧死不悔改……
季婉清被狗撵似的急忙合上手信，脑子里不停浮现最后两句话：老夫见识过季掌柜为人德行，厚颜将小女暂托于你。
“靠！”众目睽睽之下，季婉清还是没忍住，爆了粗口。
对面那个管事也是惊呆了，想想老爷干的事，他也无力吐槽，硬着头皮卖惨，“老爷失望极了，如今被气病，放下狠话，五小姐若不赔礼道歉，跟着季掌柜修身立德，日后流落街头乞讨，锦华布庄也不管她了。”
所有围观群众“嘶”的吸了口气，纷纷八卦起来。
“季掌柜跟锦华布庄沾亲带故不成？怎么庄主把闺女送给季掌柜教育？”
“这谁知道，估计是有这一层关系，哎不对，沾亲带故的，那怎么还说那个小姐纵容奴才干坏事？”
……人群叽叽喳喳吵吵嚷嚷，季婉清扶住脑袋，平地踉跄了下。
“哎，师傅你没事吧？”陈玥儿连忙扶着季婉清，看着那个管事啐了口唾沫，“什么狗屁玩意儿，你家小姐烧了我们的绸缎，你们不赔钱不道歉，哪儿来的脸让我家掌柜替你们管教姑娘？”
季婉清由着她发泄，因为说的都是自己的心里话。要不是因为场合不对，她也很想化身泼妇骂大街的。
等徒弟骂完，季婉清才装模作样拦了拦，看的那管事又是嘴角抽搐又是眼角抽搐。
“嗤，恕难从命，你今天要么把人领回去，要么……”季婉清阴恻恻地笑了，高声呵令道：“五小姐若是没被她家人带走，你们就把人给我撵到大街上去！”
管事懵了，突然想起来忘了说什么。
“慢着，季掌柜，我家老爷将您损失的布匹尽数赔偿了双倍，还有还有”，急匆匆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举到季婉清面前，“这些银票是我家老爷一点心意，季掌柜一定收下。”
薄薄的一摞银票，全是大面额，一张能换出一万两现银。
这么厚的礼，季婉清不收就是傻子，至于附带条件，呵呵，她收也是傻子。“银票和布匹，我只收下一样，至于别的，怎么带来的，怎么带回去。来人，关门谢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