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见证了我两年的青春时光。我借着追逐的那束光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遇到了很好的一些人，也期待着有一天自己能够成为那个会发光的人。我想把这份心意，送给一个能真正珍惜它的人。”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我初中就天天追着爸妈用手机给超女投票了，姐姐明白你的心意，放心吧，我一定让你爸妈把你的宝贝送到爱它的人手里！”
许是中年丧女太过令人伤心，谢欢欢的父母辗转难眠，直到深夜三点多，我才入了他们的梦。
看着他们哭的泪眼婆娑，还忙不迭声的答应谢欢欢的请求。我不禁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共情结束，我该回家给我那手欠的好弟弟长长记性了！
04
刚回到家，就听见袁成那震天响的打呼声。
连着六天晚上被抓去当新郎，天天提心吊胆的，能不困吗？
我冷笑一声，穿门而过，蹲在床脚，轻轻握住了袁成的右脚脚踝，又一点点地收紧力度。
只见他似有所感，用力蹬了蹬腿，没甩开，只觉得脚踝处冷的刺骨。
袁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我顶着张青白交加的面孔，一脸阴沉的盯着他，还没来得及放声尖叫，就被我冰冷的双手捂住了嘴巴。
“小兔崽子，记住现在害怕的感觉！姐姐今天给你长个记性，以后，不该捡的东西千万别乱捡！再有下一回，别说喊姐姐，就是喊祖宗也救不了你！”
“姐姐再教你一点规矩，以后给姐姐烧纸之前，先给姐姐的牌位上三炷香，让姐姐提前准备好聚宝盆接钱！别动不动就搞个突然袭击，砸得我浑身酸疼！”
袁成惊魂未定地连连点头，示意我松开手。
我看他是真的把这次教训记在心里了，才松手放了他。
“行了，我走了！下次别指望我来救你了啊，你姐姐我的奶茶钱花完了，买不起第二张探亲证了！”
没理睬袁成的挽留，我打算趁着剩下的两天假期，去看看其他的亲友，再去我生前最喜欢的商场看个电影。
天刚蒙蒙亮，我已经把亲朋好友看了个遍，正打算去蹭个早场的电影，突然感应到袁成正在给我上香。
我出门前没带聚宝盆，只能再次直面金银元宝的洗礼。
待金光落尽，我抹了把脸，打算再去和这位如此惦念姐姐的好弟弟“唠唠嗑”。
一声稚嫩的“姐姐”凭空传入了我的耳朵，是我家小妹袁满的声音。
“姐姐，他老是欺负我，你能帮帮我吗？”
是谁？！竟敢欺负我最心爱的小妹妹？！
满满等着，姐姐来了！
05
再次回到家，我把袁成提溜起来问他满满什么情况。
袁成苦着脸解释道：“我就是想着姐姐你临走前说自己没钱买探亲证了，我就想再给你多少点纸钱，方便你在下面生活。没想到我躲在厕所里烧纸的时候被起来上厕所的满满看见了。”
“满满听说我在给你送钱，谢谢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她顺手就拿了两张纸钱，一起烧给你了。”
“那满满为什么说有人欺负她？”我皱着眉问道。
“我没听见满满和你告状啊！”袁成一脸迷惑。“满满就烧了两张纸钱，不到三分钟就回屋睡觉了！”
我理了理头发，心中有了猜想。
估计是满满烧纸的时候悄悄在心里说的话，小孩子心思纯净，真心希望也是真心相信最爱她的姐姐一定会听见她的祈求，才能通过纸钱把心声传到我耳里。
我把袁成赶去睡回笼觉，悄悄来到了满满屋里，入了她的梦。
一看见我，满满就像乳燕投林般扑进了我的怀里。
“姐姐！满满好想你呀！”满满在我怀里拱呀拱，娇声娇气地说道。“妈妈说你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旅游，很久很久都不能回来看我了！”
我捧着她肉乎乎的小脸蛋，“啵”地亲了一口。
“姐姐也想满满！其实姐姐一直陪在满满身边呢，这不，我听说有人欺负满满，姐姐就来给满满撑腰啦！满满和姐姐说说，是谁欺负你呀？”
“是郑军！”满满的小肉手掐着腰，气鼓鼓的说道。“他是我的同桌，他老是使劲儿拽我的小辫子，把妈妈给我编了好久的头发都弄散了！”
“中午睡觉的时候，我一睡着他就用力戳我的脸，还掐我的手，我都难受哭了他还笑！”
“满满没和老师还有爸爸妈妈说吗？”
“说了呀！可是郑军说他是喜欢我才这样做的，他们就让我原谅他了。可是他还是欺负我，我一点都不想原谅他！”
看着满满委屈的眼泪都蓄满了眼眶，我可心疼坏了。
“谁规定的说了对不起就要原谅他！咱们就不原谅他！姐姐一定想办法，让他再也不敢欺负满满了！”
看着小妹开心地睡着了，我心里却犯了难。
小孩子眼睛干净，魂魄又不稳定，不是自家孩子，我肯定直接出现在郑军面前或是他的梦里，万一再把他吓出个好歹来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我想了又想，一拍脑袋！
嘿，满满上的是幼小初一贯制学校，我姑姑的女儿袁朵不就在同一个学校上初中嘛！
找她给满满找场子去！
我紧赶慢赶，可算赶着袁朵睡醒前给她托了梦。
我怕吓着她，便没在她面前现身，只在简单把袁成给我乱烧纸把我砸了上来和满满被同桌欺负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姐姐，你是想要我去把那个郑军打一顿吗？”袁朵一脸抗拒。“我一个初中生，去揍一个幼儿园的小娃娃，太丢人了吧！”
“嗐！哪能让你打人呢，那不成我们没理了？”我笑眯眯地让她把耳朵贴过来。“姐姐教你啊……”
06
一大早，袁朵自告奋勇去接袁满一起上学。
在袁满的指认下她记住了郑军的样貌。
等到课间休息的时候，袁朵一颗糖就把郑军忽悠到了铁栅栏处。
看着郑军伸手拿糖，袁朵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手劲不重，却足够让郑军感到疼痛。
郑军“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跑去和老师告状了。
袁朵看着兴师问罪的老师，一脸无辜的说道：“我看他可爱，和他握握手而已！我只是喜欢他罢了，不信你看，他的手连个红印都没有！”
老师找不到证据，只能放袁朵走了。
等到了幼儿园放学，袁朵和老师说要上厕所，提前来到校门口等着，刚好看到郑军正拽着袁满的书包不让她走，口中还说着喜欢满满，想把满满带回家一起玩。
老师就站在旁边笑，完全不顾快要委屈哭了的袁满。
袁朵气的大步上前，扯着郑军的书包一把将他拉了过来，拖着他就要走。“姐姐我也挺喜欢你的！来，姐姐带你回家！”
旁观的老师迅速拦了上来。“你是谁？快放开他！”
袁朵拎着郑军的上衣后颈，皮笑肉不笑地质问道：“我是袁满她姐！刚刚这孩子欺负我妹妹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拦着？！”
“小孩子之间玩闹罢了，哪里就是欺负她了？”
“就是，军军都说了他这是喜欢满满！”
“我也挺喜欢郑军的！”袁朵气笑了，拽了把郑军的头发，戳了下他的脸，又掐了下他的手。
“他不就是这么喜欢满满的吗？我也来喜欢喜欢他！”
虽然不疼，郑军还是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老师赶忙把郑军抱起来哄，还威胁袁朵要找袁满的家长告状。
袁朵打小儿就跟着单亲妈妈生活，早就习惯自己面对同学的刁难和老师的找家长，丝毫不惧。
她把袁满拉到身边，问她喜欢郑军吗？
“我不喜欢郑军！我讨厌他拽我的头发！戳我的脸！”袁满大声地说。
“你们听见没？！袁满说了，她讨厌郑军，讨厌他表面喜欢实际是欺负她的那些行为！”
“你们刚才向着郑军，不管他欺负袁满的事情我都拍下来了，如果以后再发生这样的情况，我就送你们上新闻热搜！”
“还有你这个坏孩子！”袁满盯着郑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女孩子拒绝你就是真的拒绝你！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她！那不叫喜欢，叫骚扰！再让我听见你说喜欢袁满，我就天天来喜欢喜欢你！”
老师和郑军都被袁朵说的不敢吱声，看着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带走了袁满。
看着俩姐妹携手同行的背影，我满心骄傲。
相亲相爱，互帮互助，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有了袁朵的照顾，我也不用担心满满再被欺负了。
我跟着袁朵回了家，想等着晚上再入梦和她交代两句。
却发现，在外面勇敢无畏，镇定自若的袁朵一回到家里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07
“你舅舅打电话过来了，说谢谢你去给满满撑腰。这件事你怎么没和我说一声？”袁朵她妈，也就是我姑姑，一边洗菜一边大声问道。
“没什么好说的，顺手的事。”袁朵放下书包去卫生间洗手。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她有爸有妈，要你一个初中生去给她出头啊？”姑姑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说是我表姐给我托梦让我去的，你信吗？”袁朵擦干了手，回到卧室写作业。
“你不想说就别说，还敢把你表姐扯出来，你什么时候开始满嘴谎话了？！”
“是你让我说的！我说了你又不信！你又让我别说！你烦不烦啊！”袁朵发了火，“啪”的一声关上了门，不想再和她妈妈说话。
姑姑也上了头，拍着门骂道：“你表姐咋不给我托梦啊？我清明节的时候还给她烧纸，让她保佑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她要是真的泉下有知，咋不教你懂事一点？天天就知道和我吵架！没良心的白眼狼！”
我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最是善解人意的姑姑对自己的女儿竟然是副模样！
我紧皱着眉头，继续观察。
姑姑骂骂咧咧地把饭做好了，大声喊袁朵出来吃饭。
袁朵磨蹭了一会才坐在了餐桌上，低头扒着米饭吃。
看着桌子上不是海鱼就是海虾，素菜烧海带，汤里放紫菜，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袁朵打小儿就不爱吃海鲜，闻着味儿都想吐，姑姑怎么还做了这么一桌菜！
“你吃菜啊！光吃饭干什么？”姑姑夹着一只虾就要往袁朵碗里放。
袁朵把碗拿开，“我不想吃。”
姑姑眼一瞪：“手机上都说了，多吃鱼虾对大脑发育好，你给我吃！”
“我不吃！我最讨厌吃海鲜了！”袁朵把碗一放，又躲回屋里去了。
姑姑追在后面骂：“辛辛苦苦给你做了一桌子菜，你这不吃！那不吃！你还要吃什么？龙肝凤胆啊？”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玩意儿！”
“要不是带着你，我不知道日子得过得多逍遥快活！你还一天天的给我甩脸色！”
“爱吃不吃！饿你三天，你吃屎都香！”
袁朵把头埋在枕头里，眼泪晕出一片深色的印记，她就这么哭着睡着了。
我再次入了她的梦，看着梦里的袁朵仍在委屈的哭泣，我心疼得厉害。
我把她揽进了怀里，轻声安慰着她。
“我们家的小美女怎么哭成大花猫啦，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和姐姐说，姐姐帮你解决！”
袁朵像是被冷待了许久的小动物，一朝被人抱起来安抚，心里的委屈尽数爆发了出来。
“姐姐！呜呜呜......”
“我知道妈妈一个人带着我很辛苦，我也不想和她吵架，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和她好好说话！”
在我的耐心引导下，袁朵哽咽着把她和妈妈相处的日常说给我听。
“她问我吃红烧肉还是红烧鱼，我说要吃肉，她晚上就一定烧鱼，说吃鱼聪明。我不吃，她就骂我没良心，不珍惜她的劳动成果！”
“她怀疑我回家看电视了，我说没有，她就反复问反复问，直到我受不了了和她大吼大叫说我没有！她就一副看疯子般的表情说她就是问了两句话，我怎么就又发疯了！”
“上个月我说我腰疼，她就说小孩子没有腰，认定我就是不想上学找的借口，硬逼着我去学校。结果，我在学校疼得晕了过去，老师把我送到医院，检查出来是肾结石。她又怪我不和她说是肾疼，骗她腰疼！”
“姐姐，我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不信我，我好像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错的！”
“也许，我就和她说的一样，就是个累赘！”
“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出生吧！”
我听她越说越不对劲，立刻紧紧抱住她。
“不准这么说！朵朵和满满一样，都是姐姐心里的宝贝！你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宝石！没了你们，这个人间哪里还有值得我留念的呢？”
“朵朵不难过了，你妈妈她在很多地方做的不对，但是她会记得在你生理期给你煮红糖水，提前很久准备你喜欢的生日礼物，鼓励你参加学校的每一个夏令营，对吧？”
“所以啊，妈妈不是不爱你，她只是用错了方式，姐姐帮你告诉她！”
“我们给妈妈一个改正的机会，好不好？”
袁朵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
我哄着这个受尽委屈的乖孩子睡着了，转身入了姑姑的梦境。
有时候，大人的爱真的没有孩子的爱来的更加纯粹与真诚。
08
“姑姑，听说你想让我给你托个梦，我就来找你了！”
我笑眯眯地靠近姑姑，她有些惊慌地往后退。
“袁梦啊，姑姑清明节不是还给你烧纸了吗？你找姑姑有啥事啊？”
“没事啊，这不是看您不相信袁朵说的话，我来给她做个证，您现在相信是我给她托的梦，让她去给满满撑腰的了吗？”
“信了！信了！”姑姑稍微冷静了点，但还是有些害怕。
我趁着她心生畏惧，冷着脸开始输出。
“姑姑，都说人死为大，今天我就托个大，说您两句。”
“袁朵的出生，不是她能选择的，而是你选择了要和一个男人恋爱、结婚甚至生子。”
“你承受的苦难，也不是袁朵给予你的，而是你不顾爷爷奶奶的劝阻，执意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对象，是那个男人给你画饼，骗走你的积蓄，拿去花天酒地。这些都不是袁朵的过错！”
“那个男人才是你一切苦难的源头，那是你作为一个成年人自己做出的选择带来的恶果。如果你认为袁朵是你幸福生活的累赘，那你为什么要生下她呢？”
“也许就像他们说的，为人父母不需要考试，但你既然孕育了一个生命，就请你担负起对她的这份责任！”
“养个孩子不是给口饭吃、给个学上就可以了。袁朵是个好孩子，她打从心底里爱你、心疼你。”
“我真心的请求你，不要将你对那个男人的怨恨投射到袁朵的身上，不要让恨消磨了爱，不要让袁朵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后悔当你的女儿！”
我一鼓作气把话说完，又造了一个梦境，让她亲身体验袁朵每日面对她所经历的委屈和难过。
看着姑姑在梦境流下悔恨的泪水，我只是感叹，
这世间，谁能真的感同身受？
更多的，是以爱为名的束缚与伤害罢了。
第二天，姑姑认认真真地和袁朵道了歉。
母女俩拉了钩，约定好以后一定好好说话，好好沟通。
时间差不多了，看着家中的事情都顺利解决了，我就放心的撕开了探亲证。
下去销假，找小姐妹喝奶茶去啦！
孟婆出品的新款奶茶，跑慢了可就尝不到了！
09
转瞬间就过去了一个月，弟弟妹妹又给我烧了不少纸钱。
这一回，他们都提前烧香预告，我再没淋过金钱雨，收钱收的不亦乐乎。
话说我正和小姐妹排队买奶茶呢，短信提示下个月就轮到我投胎了！
我激动得一蹦三尺高。
算算最近又攒了一笔钱，不如再买张探亲证回去看看。
这次再见，就真的是最后一面了！
10
这次回来，正是傍晚时分。
小区里的老大爷老大娘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闲话。
我最爱不听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径直从他们中间飘过。
却突然听到了我妈的名字。
“你们最近有没有发现张秀芬家有点不对劲？”
“你是说她那儿子吧？我家就住她家对面，前段时间她儿子经常夜里面出门，一有动静我家狗就叫，烦死了！”
“你知道她儿子出门干啥去了不？我告诉你，给他那早死的姐姐烧纸去了！”
“嗐！人家姐弟情深，想姐姐了烧点纸也正常吧？”
“才不是呢！我听王舍说，张秀芬那个大女儿，不是自己生病死的，是嫌张秀芬丢人，气死的！”
“王舍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他说的话能信吗？”
“他说他亲眼看到的！他去社区申请低保户，想让张秀芬帮帮忙，结果每次去张秀芬都不在，说是下户走访去了。”
“王舍悄悄跟了上去，看见她天天往社区那些单身老光棍家里跑，一进去就是半天才出来。说是去做帮扶工作，啥帮扶工作要这么长时间啊？”
“怪不得张秀芬年年群众评价都是最高分，里面还有这么些道道啊？！”
“王舍说，估计她女儿发现真相，嫌他妈丢人，才气死的！”
我呸！！！我妈天天专职做帮扶工作，跑的居民多了，哪里像他们说的那样只去光棍家！
为了做好扶贫工作，她挨家挨户送政策，一户一档问需求。那几个光棍汉懒得要死，家里脏的不能看，我妈就自己给他们打扫卫生，还给他们介绍工作，鼓励他们积极参加社区组织的大龄男女相亲会。
他们打从心眼儿里认可我妈的付出，感激我妈的帮助，我妈的评分都是她自己一点一滴挣来的！
我气得原地乱窜，带起一阵阵阴风。
“哟，怎么突然这么大风，别是要变天了。”
“我看呐，有些人还是嘴下留情的好，编排死人，也不怕半夜被人找上门！”
“别说的那么吓人，这话又不是我说的，都是王舍讲的！”
“都别说了！散了吧，散了吧！”
王舍那个小人！不就是因为他有劳动能力却想申请低保被我妈拒绝了，竟然敢造我妈的黄谣！
姑奶奶不整地你跪地求饶就不投胎了！
我“歘”的一声闪去了王舍家。
我穿墙而过，看着王舍在一滩烂泥般躺在沙发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电视，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顾不得探亲只允许给亲友托梦的规矩，直接一股阴气扇晕了王舍，入了他的梦。
11
懒得与王舍这种小人多费口舌，我直接在他的梦境中载入拔舌地狱的场景。
我摇身一变，扮作了白无常的模样，使了铁索勒住王舍的脖子，直直将其往前拖行。
“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当打入拔舌地狱，消尽口业为止。”
断断续续地吟唱传入王舍的耳中，他茫然而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数不清的男男女女跪趴在焦黄色的土地上，有的正在被差役鞭打，有的被拴在犁耙上被迫往前爬行，还有的三三两两聚坐在一起看着被惩罚的人。
他们的惨状各一，唯一相同的就是舌头吐的老长，舌尖还被烧红的铁链穿过，重重地耷拉在地，很是痛苦不堪。
我一把将他扯到了正在行刑的差役面前。
“无耻小人，拒不认错，当处拔舌之刑，置于红莲业火中炙烤一百二十年！”
只见那差役一把掰开受刑人的嘴巴，用铁钳夹住他舌头，硬生生地拔下了他的舌头！
不，不对！并非是一次性拔下，而是一点点地拉长，慢悠悠地拽出来！
王舍被眼前这荒诞而恐怖的一幕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听看见那差役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道：
“王舍，三十六岁，造谣逝者，诽谤害人，你可知罪？”
王舍抖得上下牙齿直打架，却说不出一个字来，直直就往地上倒去！
却在抬头的一刹那，看见无数赤裸的身体在空中晃荡，他们仅一丁点儿的舌尖被挂在铁链上。舌头被一点点拉长，身体随之缓缓下落，在触碰到脚下业火的那一刻飘散出一股皮肉被灼烧的糊味儿。
王舍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12
看着王舍醒后屁滚尿流地跑去给我妈，还有他之前造谣过的受害者道歉，又买了大量的金银元宝和纸钱，当着小区邻居的面一边磕头一边烧给我。
我心中大快！就该给这种人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积点口德”！
看着我妈带着社区工作人员来灭火，一边教育王舍不能随意点火，一边和小区居民宣传破除封建迷信，倡导文明鲜花祭祀。
我笑着看妈妈劝退了围观的人群，走上前，隔着空气轻轻抱了她一下。
“对不起，妈妈，让你伤心了。”
“再见，妈妈。”
我妈妈似有所感，回家的脚步一顿，环顾了下四周，又渐渐走远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妈妈的身影，我才深深叹了口气，打算回去自首。
这一回，我违规给非亲非友的王舍造梦，估计投胎是暂时没戏了，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其他的惩罚。
我正打算离开，却听见了一个微弱的呼救声。
“你好，请问你可以救救我的兄弟姐妹吗？”
我四下望去，却没看到求助人在哪里。
“我在这里，你抬头就能看见我啦！”
我往上看去，竟是一只藏在柳树枝丫中的乌鸦幼崽在说话。
看着它若隐若现的灵体，我知道它撑不了多久了。
“禽兽类的灵体本就脆弱，你为何不早早投胎去？拖到现在，只怕是撑不到明天你就要消散了！”
“我不能走，我的兄弟姐妹也快死了，我想救救他们！”
“可是我还不会飞，我只能呆在这棵柳树上。我一直都对着路过的人类求救，可是他们都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原来，今年春天有对乌鸦在这棵柳树上筑了巢，生了一窝鸟蛋，孵化出来五只小乌鸦。原本它们可以在父母的照料下健康长大，偏偏昨天傍晚，有个手欠的男人把它们挨个儿从窝里拿了起来，还往鸟窝里投放了些人类的食物。这些幼鸟身上充满了人类的气味，鸟妈妈和鸟爸爸嗅到入侵者的危险气息，因此一走了之。
幼鸟本就要时时刻刻保证随时有食物可以吃，才能维持它们的正常生存。这只小乌鸦是五只幼鸟中最弱小的一只，没撑到今天天亮就饿死了。
剩下的四只也已经奄奄一息了。
来不及多想，我带着小乌鸦闪现到了袁成面前，让他立刻给林业部门打了救助电话，祈祷这四个小生命能坚持下来。
听见会有专业人员来救治它的兄弟姐妹，小乌鸦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再也撑不住了。
它将那段记忆传给了我，托我找到那个男人，和他说一声，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我答应了小乌鸦，赶在它灵体消散前，将其送入了轮回。
13
那是一个男大学生，名叫楚胜。
我找上门的时候，他正趴在床上和一个女生发语音。
“悦悦，这几只小鸟浑身黑漆漆的，是不是乌鸦的幼鸟啊？”
“你看它们嘴巴张的多大，感觉都能吞下我一个拳头了哈哈哈！”
“哎呀，我知道幼鸟不能随便碰，这几只都是没人要的，我才摸一下嘛！你看视频，我还特意在它们的窝里撒了一把坚果，我有爱心吧？”
“好好好，我这就打电话找人救助它们，你放心，它们一定会没事的！”
我本来只是想按照小乌鸦的嘱托，好好宣传教育下他，让他以后不要那么手欠去打扰大自然中的小生命。
没想到，原来他是为了泡妞才故意去掏鸟窝的！
那姑娘是真的喜欢动物，经常参与学校里的流浪动物救助活动。这个男生想要投其所好，就谎称在小区树上发现了一窝被父母抛弃的幼鸟，给自己也打造一个帮助小动物的爱心人设。
我改了主意，决定让他亲身体验一下小乌鸦被饿死的痛苦！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我已经在王舍身上违规了，也不在乎多违规一次，大不了多排几百年队再投胎就是了！
说干就干，我轻轻一挥手，楚胜就一头倒在了枕头上，手里的手机“啪”地一声摔落在地板上。
再睁眼时，楚胜耳边立体环绕着幼鸟“唧唧唧唧”的叫声，吵得他头晕脑胀。等他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浑身绒毛，他尖叫着想要站起来，发出的却是同样的“唧唧”声。
他望向四周，只见柳树长长的枝条交错着落在鸟窝周围，形成了天然的防护网，将落日余晖分割成零星斑点，散落在鸟窝里。四只黑漆漆的小乌鸦正紧紧地挤在在他身边取暖，张大了嘴等着父母带着食物回来喂食。
下一秒，一只大手扯开了柳叶的遮挡，伸向了鸟窝！
一张戴着眼镜的人脸出现在楚胜面前，那是曾无数次在镜中见过的、甚至颇为自信的他的脸！往日里无比熟悉的面貌被放大了数倍，竟然显得如此陌生而恐怖！
身边的幼鸟被那只大手逐个拎起来，在手机的镜头里亮了个相后被随意扔进了鸟窝。
楚胜四处躲闪，却还是被一把抓住，紧紧束缚在那个滚烫的掌心。
他“唧唧”叫着求救，却被翻来覆去蹂躏。
“悦悦你瞧，我发现了一窝被抛弃的幼鸟！”
“你看这只小鸟，叫的多可怜啊！一定是饿坏了吧！”
“还好我随身带了一袋坚果，这是我平时天天带着准备随时投喂流浪小动物的，今天就都放在鸟窝里，给这些可怜的小鸟吃吧！”
一大把坚果撒了下来，砸的窝里的小鸟叫的更大声了。
人脸和大手离开了，鸟窝渐渐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鸟爸爸回来了，陌生的气味令它十分不安，绕着柳树飞了又飞，还是离开了。鸟妈妈也是如此。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饥饿随着黑暗一同来临。
平日里偶尔节食减肥的楚胜从来不知道，饥饿是如此痛苦的事情。
口中的唾液在不断分泌，却无法缓解胃酸侵蚀胃粘膜的灼烧感。身边的幼鸟在饥饿的驱使下相互攻击，却只是在做无用功。
楚胜费劲地衔起一颗巴旦木，尝试吞咽，却被卡在了嗓子眼。他下意识的想要用手锤锤胸口，只掀起两只翅膀无力的扑闪。
楚胜急中生智，朝着鸟窝边缘猛撞过去，靠着冲击力将巴旦木吐了出来。他大口喘着气，濒死的恐惧令他四肢无力，只能躺在鸟窝里哀哀哭泣。
温度一点点降了下来，长期未进食的小鸟们都很虚弱，不再是最初那副生机勃勃地模样。鸟窝里安静的可怕。
在第一缕曙光照进鸟窝之前，楚胜死在了这个寒冷的黑夜。
14
楚胜从床上弹射而起，目光扫射四周后，立即捡起地上的手机，痛哭流涕着拨打了林业部门的救助热线。
看见他真心悔过，我便安心离开了。
回到地府，我主动报告了自己违规造梦的行为。工作人员没收了我的一切财产和通讯工作，勒令我在家中禁足，等待审判结果。
我窝在家里待了三天，无聊的直抠脚。
突然一道金光闪过，数不清的金银元宝夹杂着纸钱倾泻而下！我收钱的聚宝盆也被没收了，只能抱着头护着脸蹲在角落，等着金光落尽。
谁能想到，一连三天，这场金钱雨竟然下不完了！我没了通讯工具，只能苦苦受着。
好在持续不断的金光引起了小姐妹的注意，她找来了工作人员，打开了我家的大门，送上了聚宝盆。
看着头发散乱，鼻青脸肿的我，他们努力压住翘起的嘴角。
我翻了个白眼，让他们随意。
在一片毫无人性的笑声后，我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那只小乌鸦生而有灵，我家那片的城隍爷很是喜欢它，将其收为爱宠，随身教导，说不定哪天它积累够了功德，就能投胎为人了。
这只小乌鸦还帮了我一个大忙。
它被城隍爷收编后，也找到了楚胜。楚胜确实认识到了错误，还将自己做过的错事和梦中情景写了篇忏悔书发到了网上，提醒大家不要打扰世间任何生灵的生活。虽然被骂的不轻，但也有不少人因此认识到了“不打扰，是人类对野生动物最好的爱护”。
小乌鸦专门给楚胜托了个梦，将我造梦教训他一事和盘托出，希望他能对我心存感恩。
楚胜本就是我那小区的住户，亲眼见过王舍给我磕头烧纸的模样，知道了是我给他造的梦，对泉下有灵一事深信不疑。
他将我整治王舍和自己的事迹发到了评论区里，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他的帖子被顶上了热搜，其中一条“我这就给梦姑烧钱，求梦姑帮我整治下职场绿茶婊！”获得上万网友点赞。
大家纷纷留言。“一提纸钱送上，求梦姑帮我揭穿小人背刺我的真相！”
“十提纸钱送上，求梦姑帮我整治劈八条腿的海王前任！”
“百锭金银元宝送上，求梦姑带着所有网暴穿衣自由女生的键盘侠们体验拔舌地狱！”
大多数网友都是在玩梗，但确实有些被逼到绝路上的人怀揣着一线希望给我烧了纸。他们强烈的信念汇聚在一起，我竟然有了微不可查的信仰和供奉。
城隍爷看我处理纠纷到位而不过激，又听说我病逝前签署了器官捐赠和遗体捐献协议，觉得我是个好苗子，和地府商量免了我违规造梦要被打入畜生道的惩罚，让我入职城隍庙，专职负责处理人间的纠纷诉求。
坏消息是，我得给城隍爷打白工三百年，期间收到的供奉一分为二，一半归地府，一半归城隍。三百年后，我可以自己选择转世投胎或者继续在城隍打工。不过那时候，我就可以自己吸收那些信仰和供奉了，说不定还能混个城隍奶奶当当！
我果断答应了城隍爷的offer！
城隍庙金牌调解员——梦姑上线啦！
有事您烧纸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