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燕烺眉睫一扇,一口回绝。随后端坐在桌案一侧,再不露半点声息。
邱喜罗斜嘴,齿缝间不禁发出一丝不屑的声音来,随即端起碗筷继续狼吞虎咽。燕烺见其只将筷子伸向素菜,肉食一口未动,愈加好奇:“你只食素?”
邱喜罗摇首,眯眼一笑:“肉乃食中之王,我便是那种无肉不欢的人。可是这些肉里有毒!”
听了邱喜罗的话,燕烺猛一回头望向身侧的护卫,见其垂眸不敢对望,神情怯怕:“是穆玉郡主让末将这么做的!郡主说战伐之地带回的女子,身份不明,保不准是他国的奸细,杀了以绝后患。”
话音刚落,一个面色红润,行动如风的女子破门而入。墨发束缚成髻。身着铠甲,举止有几分男子的气派张扬,一开口来,更是盛气凌人:“没错,是我让他下的毒。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机灵。”随即扯起燕烺的臂膀,将其拉到一侧,埋怨道:“大哥,你怎随意带人入府,你就那么肯定她不是烈国的奸细吗?”
“我肯定!”燕烺柔声应道。
燕穆玉气急,抬手指向邱喜罗,阴冷道:“以我看,她就是烈国派来的细作,想迷惑我们,将我大肃一举拿下。”说完,便将手伸向腰间,随意扯了一下,抽出了一根藤绳,猛地朝桌案上一甩,桌案轰然倒塌,食物尽撒一地。
邱喜罗惊慌失措。
燕烺疾步上前,将燕穆玉不停挥舞着的手牢牢得扣住:“我告诉过你多次,莫要随意动你的鞭子。”燕穆玉被推搡得退后了几步,气愤得不知所云,随即便冷冽的哼了哼。
邱喜罗这才看清,燕穆玉手中拿着的并非是藤绳,竟是一根鞭子,由细小的铁圈环环相扣而成,圈上密密麻麻的铁刺,根根如青丝一般细。轻轻摸去倒不足以伤人,但以她刚刚挥出去的力道,这些刺足以撕烂一个人的肌肤。
“盘丝鞭!”邱喜罗不禁感叹,原来这就是众人相传的利器,曾掀下过一只雄狮的头颅。
“说!你到底是谁?”燕穆玉朝邱喜罗大步走去,扯着她的衣襟咄咄逼人。
邱喜罗垂眼一看,见其手背筋脉尽显,猜测定是气血膨胀得厉害,漫不经心道:“郡主体内气血过于充盈,导致青筋暴起,脉搏忽强忽弱。若我没猜错,郡主时常眸中微微充血,时常呼吸吃力心肺不畅......”
“你想激怒我?”燕穆玉截断了邱喜罗的话。
喜罗不依不饶,继续说道:“若郡主再不医治,体内温毒不散。恐怕身子会酸胀不适。再加上郡主凶暴的个性,往后负伤的机会自然不少,一旦肤破,便会血流不止。久之,便会心肺衰竭,内寒气重,面色萎黄。想医就晚了!”邱喜罗滔滔不绝,气得燕穆玉暴跳顿足。
燕烺嘴角微扬,不禁发笑。这个妹妹向来无法无天,从未有人争得过她半分言语,此刻却被邱喜罗斥得哑口无言,甚是滑稽。
“报!”殿外传来一阵呼唤,报信的甲士步履急促,单膝而跪,举手作揖道:“禀告侯爷郡主,城外发现烈国的兵马!”
燕穆玉大惊,焦急问道:“多少人马?”
“回郡主,不过百人。”
“不过百人?”燕穆玉疑惑,这一战肃国溃大败,周邦小国早已对肃国虎视眈眈。烈国自会赶在肥肉被抢走之前,对肃国最后一击,却不知此刻为何只派不足百人的兵马来追击。
燕穆玉圆眼一瞪浓眉一扬,握鞭地力道愈来愈大:“区区百人,待我去将他们一举拿下。”
“慢着!”燕烺处之泰然,不疾不徐道:“我们的兵马早已溃不成军,可烈国大批兵马还驻扎在离我们不足二百里的荷丘营地,如今只有城中的百姓未遭殃及,此刻决不可轻举妄动。”
燕烺眸子里幽冷的光聚集又扩散,随即转身对报信的甲士道:“你再出去打探一下,看看这百号人马因何而来!”甲士匆忙退下。
听闻城外有敌军,大殿里又陷入了一片惶恐之中。不过一炷香许,甲士又前来通报:“侯爷,这百号人马是来城中寻医的。”
“寻医?”燕穆玉不禁冷笑:“莫非他们烈国没有军医?”甲士补充道:“末将听说,烈国公的夫人生了重病,军医早已束手无策,烈国公这才四处寻医。”
“早听闻这个烈国夫人名为戈素娥,乃奇人,不可小瞧。”燕烺顺手捻来身侧的挂香炉,轻轻在手中把玩起来,接着道:“战伐之地向来不留家眷,将士们自有浣衣院的娼奴伴眠侍夜。可烈国公破例将戈素娥留在营中,显然不是侍寝这么简单。”燕烺叙说得有条不紊,深眸愈加幽黯。
一旁的侍卫有些浮躁:“如今一个夏良苏已使我们这般落魄,若再加一个汉国可如何了得?侯爷,我听闻这汉国的少伯主近些日子灭了南蛮,已将矛头对准了中原诸侯国。不知是敌是友呢?”
燕烺阖目,深吸了口气。心中盘算着计策。
早闻汉国宋老伯主,花甲之年才得一子,甚是喜爱。那少伯主自小顽劣,却习的一身好武艺,精通兵略,实握汉军大权,早已名扬四海。却无人能摸透他的性子。众国避而远之,也不敢与之亲近。
鹄立在角落许久的邱喜罗,瞧众人有些手足无措,心中有些欢喜。如今康州已沦陷,到处兵荒马乱,康侯府虽安稳,但也不是久留之地。
再者,燕穆玉本就有除掉自己的打算,勉强留下也是每日如坐针毡日夜难安。即便离开康侯府,燕穆玉这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性子,定也不会让自己安然无恙的离开。既然如此,倒不如利用医者的身份,扮成肃国的细作,混入烈国的军营。一来可以保命,燕穆玉不仅不会杀自己,还会护自己周全。二来总比往日犹如孤魂野鬼般漂泊的日子要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