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就看出来，老子养了她这么久，回报一下不是应该的嘛！”爸爸说完后还向地上啐了一口。
“说得也是，不过嫁过去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我听到后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怪不得这两天经常有个男人跟着爸爸回来吃饭。
我以为他天生的就是贼眉鼠眼，却不知他是在看他以后的猎物。
为了二十万，爸妈就这样把我给卖了。
我也清楚的知道，现在的我不能留在这里，我悄悄地回去后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好的我突然翻到了录取通知书里刘奶奶给我的那个信封，里面的钱原封不动地又装了回来。
我的心里无比的感激，如果没有这个钱，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收拾好后我又听了听爸妈的房间，完全没动静后我跑了出去。
幸好我早就办好了身份证这些东西，连夜买了大把的车票赶到了上大学的城市。
6
我以为我逃出来就是安全的了，没想到一个暑假躲起来打零工的我在上学的第一天就把爸妈找到了学校。
他们不顾形象地在校门口撒泼打滚，我不害怕丢人，我害怕的是没有学上。
很快，学校这边知道后把我们全部带到了校长办公室，开始问了事情的真相。
爸妈一人一句说的校长已经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了。
“校长啊，她偷了家里所有的钱来上大学，我们家里总共就那点钱。”
爸妈表演得淋漓尽致，哭得好不伤心，连我都差点相信我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人了。
校长这时神色阴郁地看着我：“李容歌，我们学校没办法容下一个如此不分是非黑白的孩子。”
就在校长准备说下一句话的时候，门口的一声“等等”让众人都愣住了。
我激动极了，是刘奶奶，看到刘奶奶坚定的步伐进来后，我的心也瞬间放了下去。
“如果你真的把这个这么好的苗子退学回家，那才是你们的损失！”
爸妈看到刘奶奶也是瞬间低下了头，校长不以为意，刘奶奶拿出了我从小到大的成绩。
再加上我从小到大老师的所有评语，语重心长地说道。
“如果您这边真的想知道真相的话，那您应该向他的老师们打听，而不是向这两个畜生问！”
最终校长决定要做一个背调，确定之后才会处理这件事。
刘奶奶望着爸妈的脸，有些狰狞地说道。
“你们俩还真是不死心啊，二十万卖了自己的闺女，竟然还好意思跑到这个地方来让她回去！”
“你们俩还是不是个人了？还配做人吗？”
爸妈不以为然，只是耸耸肩说着：“别跟我们说这么多，反正我们把她养大，现在是她回报我们的时候了！”
“现在啊，说什么都不顶用，我们已经收了钱了，她就得跟着我们回去嫁人！”
“要不然，这个赔钱货别想安生地上学！”
听到这里的校长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死死地攥住自己的手，第一次反抗了他们。
“让我回去是不可能的！想都别想！”
“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不过我可以赚钱，我每个月给你们把这个钱打过去！”
听到这里的所有人都愣住看了我，唯独爸妈听到后觉着我说的话还可以，思索了起来。
最终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我给爸妈签了一个三十万的欠条，每个月给他们转钱，直到还清这些钱为止。
终于他们拿着欠条满意地走了，临走时还恶狠狠地警告我。
“我告诉你，不要想赖账，如果有一个月我没收到钱的，我是不会让你好过的！”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终于有种要自由的感觉了。
不就是钱吗，我赚！
7
为了赚钱，我什么挣钱的活都干。
刘奶奶临走的时候还要给我钱，我没有要，因为我知道欠她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我去搬过水泥，当过服务员，刷碗工，清洁工，什么能赚钱我都会干。
我想过当家教这些体面的工作，只不过每次都是被业主嫌弃身上味道太重而被辞退。
是的，我的衣服已经都是洗了又洗，早就洗得发白了。
我不敢买衣服，我要把所有赚来的钱都还给他们，早日和那个家脱离关系。
就连平时姨妈巾我都是买那种散装的，有时候甚至会洗了又洗再次用上。
在我看来，只有赚钱能让我的心里好受一些。
同宿舍的人也都嫌弃我，很少和我一起出门。
于是这天全身上下只剩了九块钱的我不敢再走多余的路，只能上床睡觉，来缓解自己的饥饿。
到了宿舍，果然舍友们都因为第二天是周末早就出去玩了，我望了望空无一人的宿舍，最后在垃圾桶那里停住了。
我咽了咽口水，那是一整包的方便面，于是我飞快地跑过去拿了过来。
然后蹭了蹭表面的灰尘，看了眼是过期了。
不过它是一整块面饼哎，我终于觉着这几天可能不会饿得太厉害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分成了四份，然后藏在了我的枕头下面。
幸好这几天的兼职不算太累，一天吃这一点是够的。
第二天的我刚结束兼职，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连坐公交车的钱都没了，就只能慢慢地走向学校。
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说着到宿舍就可以吃那四分之一的面饼了。
只是就当我回到宿舍的时候，我的床铺被翻得稀巴烂，面饼也被她们翻了出来，无情地踩碎然后丢进了垃圾桶。
其中一个本地室友，家境很好，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啧啧啧，我没想到咱们宿舍还能出现这样的人啊，把人家扔了的方便面拿回去自己吃。”
我眼眶通红，连声音大一点都不敢地问着她们：“为什么要弄乱我的床铺。”
结果她们三个人一脸不在意地说着：“刚刚有条项链找不到了，想着是不是在你那。”
“那现在呢？”我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她们。
只见她们很不耐烦地说着：“现在找到了啊，找不到肯定就报警了啊。”
说完后无视了我的存在就走了出去。
我蹲下身来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床铺，我的枕头，是去年来到这里在垃圾桶旁边捡的。
被褥是当时看到摆地摊买二手用品的时候讲价淘来的。
不过就算这些依旧没能将我打败，我默默地把眼泪咽了回去，走到食堂买了一个馒头。
只是吃馒头实在是不顶饱，我回到宿舍后用水泡着馒头，看着越来越大的馒头，混着水吃了下去。
8
果然泡过的馒头是要比干吃的时候压饿一些。
我在心里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不要和她们做无谓的争吵。
半夜的时候，我突然感到肚子一阵剧痛，坏了，我忘了这几天正巧是姨妈期。
平时晚上她们在宿舍的时候我是不能在宿舍里的厕所的，她们嫌我脏。
我只能默默地走到外面的洗手间，拼命地洗着自己的衣物，然后再穿上，用一晚上的时间暖干。
只是现在的我连买散装姨妈巾都买不起了，只能先拿出之前一个不太脏的开始洗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一个长相特别甜美的女孩子进来了。
她看到了我手上的姨妈巾，瞪大了眼睛，然后看着我说。
“你，你……”然后快速地跑了出去。
这时的我脸色已经爆红了，我没想到深更半夜了还有人会来这个厕所。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个女孩子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还拿了一整包的姨妈巾递给我。
“你别这么用，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喏，你先用我的吧。”
说完就进去上厕所了，然后在里面还语重心长地教育着我。
“女孩子啊，要注意自己的个人卫生，不能用这种的。”
“下次如果你忘了买就来找我，我叫姜灵。”
出来后她冲我笑了笑便走了出去。
姜灵，好好听的名字，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陌生人对我如此好的。
她没有说我买不起，而是说我是忘了买。
于是，从小到大不怎么会哭的我，那天晚上在厕所哭得撕心裂肺。
因为，我第一次知道姨妈巾是可以香香的。
我也想，我也想注意自己的个人卫生，我也想打扮得光鲜亮丽。
可是，人啊，注定从出生就被划分了等级。
要不然怎么说有的人从出生就输在了起跑线上呢。
我就这么每天吃着馒头泡水，硬是把这十一天熬了过去。
也终于熬到了发薪的日子，早早地就去兼职店里等着。
只是老板一直说在忙不肯出来，直到我们宿舍快要关门的时候，他终于出来了。
把九百块钱狠狠地塞在了我的手里，然后一脸厌恶地看着我。
“不就是几百块钱吗，至于你等到现在吗。”
说完后刚想转身回去，就听到了一个软软糯糯可是又很坚定的声音。
“当然至于了，出来打工赚钱的不容易，再说了，就这几百块钱，至于你现在才给吗！”
9
是姜灵！
她掐着腰帮我跟老板对峙着，老板看到姜灵和我都是小姑娘，于是说话更加不耐起来。
“行了行了行了！这钱都给了，赶紧的，滚滚滚！”
不过我一听这话就急了，姜灵是除了刘奶奶唯一对我好的，他怎么能这么说他。
我气得直接站在姜灵的面前，对老板吼道。
“我同学说得对，这么几百块钱你还到现在才给，怕是要倒闭了！”
说完后我拉着姜灵跑了起来，后面的老板气急败坏的骂着。
姜灵边跑边咯咯地笑着，终于跑到看不到那家店的时候停了下来。
姜灵气喘吁吁地看着我：“原来，你也会生气啊，我还以为你就是个受气包呢。”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有说话。
姜灵则是大方地和我打着招呼：“你好，我叫姜灵，李容歌同志，很高兴认识你。”
通过姜灵的滔滔不绝，我才知道，姜灵的家境也不怎么好，于是她的室友也不怎么搭理她。
我们俩慢慢地成了饭搭子，还有学习搭子。
就在我以为大学生活终于迎来一点曙光的时候，在一天周五的早上，救护车的警报声彻底地把我叫醒。
我看到姜灵惨白着脸被抬了出去，下午我才从别人口中听到，她有心脏病。
而她，是那么乐观，像个小太阳一样。
在她的鼓舞下，我慢慢地开始自信，也开始学着怎么穿衣打扮，找到了一个家教的工作。
这个工作相对轻松多了，钱还赚得多，所以我已经把别的兼职全部都辞掉了。
我还要专心地学习，不停地学习。
于是我找到了辅导员打听到了她住的医院，买了点水果去看她。
到了的时候，她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看到我手里的水果，瞬间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花钱买水果啊，这么贵，还买的是果篮！”
“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了啊。”
说完后小嘴一撅，她妈妈看到的时候笑着招呼我坐下，然后对她宠溺地说道。
“你看看你，同学来看你，总归是高兴的事，怎么还生气起来了。”
我们俩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临走的时候我终于问了最想问的。
“你这个病情，怎么样了？”
我不敢问就是怕让她伤心，结果她一点都不避讳，直接不在意地说着。
“嗨，顶多就是找不到适配的心脏，英年早逝了呗。”
我赶紧拍着床然后呸呸呸道：“不会的，你一定会找到的。”
说完后我没有在这多待，而是去了她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10
秦医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上课，下课后我看到了直接回了过去。
“秦医生，是不是我的心脏和姜灵的适配啊。”
秦医生对这个结果有些支支吾吾的：“适配是适配，不过有点别的事要跟你说。”
我到的时候，发现秦医生办公室里还有别的医生，看到我来了之后忙招呼着我。
“李容歌是吧？来来来。”
三个医生坐在我的对面，让我还有些小紧张，秦医生是个比较直白的人，就在他告诉我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你的心脏和姜灵是适配的，非常幸运。”
“不过在你的检查中，我们看到你的胃部有阴影，初步判定，是癌！”
我行尸走肉般地跟着秦医生做了接下来的检查，做完后他把我送到了医院门口我便不让他继续跟着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宿舍的，就在我以为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老天给我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
前两天我才回了老家，把刘奶奶的钱如数还上，距离还我爸妈的三十万，还有不到十万。
这三年多我吃的苦总算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突然我开始疯狂地笑了起来，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流出来。
笑到最后我开始大声地哭泣着，哭到实在没有了眼泪，我感觉已经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
我变得更加沉默起来，还是默默地做好自己手里的所有事，只是命运还是没有眷顾我。
秦医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巧在姜灵的病房，看到后我脸色一变，看到这里的姜灵用嘴型问着我。
“是你爸妈吗？”
我点点头，然后表示要出去接，我没有接，而是直接来到了秦医生的办公室。
确诊了胃癌晚期，已经是最后的阶段了，我早已做好准备的心还是咯噔一下。
是啊，这些年饥一顿饱一顿，我的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唯一一个能安慰我的就是，我还能发挥最后的作用。
为了防止爸妈以后知道我把心脏移植给了姜灵，我让医院签了保密协议，绝对不说出是因为做这个手术才会加速我的死亡。
做手术那天，我望着外面的天空，然后给刘奶奶打了个电话。
“是我们小容歌吗？怎么这个时间打来电话了？有什么事吗？”
11
我强忍住自己的心情，然后笑着对她说着。
“怎么了？没事就不能给您打电话了吗？就是刚刚出去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太太，特别像您，然后很想您，就打了。”
絮絮叨叨了好一会，挂断之前我郑重地和她告了别：“刘奶奶，再见。”
对方以为就是普通的一次告别，没说什么就挂了。
我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了手术室。
……
三个月后，我看到摆满了所有零食的台子，然后叹口气说着。
“姜灵啊，我是猪吗？能吃这么多？”
姜灵把所有的东西摆出来后，给我擦了擦墓碑，瞬间又红了眼。
“你这个人啊……”
接下来的话就是哭了，我无奈地看着她。
“你说说你啊，我又给你擦不到眼泪了，还要在我跟前哭。”
在手术之前，我留好了遗嘱，做好了公证，我身上剩余的所有钱全部留给刘奶奶和姜灵一人一半。
至于我的后事全权交给姜灵。
甚至给姜灵留下了我爸妈虐待我的所有证据。
我看着姜灵抱着我的东西哭得撕心裂肺，爸妈看到这些证据后也终于放弃了大闹的想法。
我也如愿以偿地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这样，也挺好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