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队成毬。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曹雪芹《唐多令》
七月的初夏,流火的季节,第一高中的校园内满是欢欣雀跃的新生,柳遥絮手里拿着刚刚到手的录取通知书,站在人群中央,心中感到九年来从未有过的快乐。看着周围一个个陌生的新面孔,遥絮心中却难得有一份安宁,终于可以摆脱一个人了,也许这对自己来说才是一个真正新生活的开始。柳遥絮沿着校园蜿蜒的小径向校门口走去,脸上难得的表露出一丝轻松,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接自己的吴叔叔的车停在门口,然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里走出来,遥絮赶快向前奔跑过去,一头扎进那个温暖的怀抱,不无惊喜地说道:“海爸,你怎么来了?”
海峥辉爽朗的笑起来,还是当年出现在孤儿院的神态,眼中满含疼爱地说:“我的宝贝女儿考上全省重点高中,老爸当然得前来助阵了!”
“海爸,你真好!”遥絮说的是真心话,这些年多亏了他。
“来,上车!我们这就回家,我吩咐张婶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
遥絮和海峥辉坐回房车内,海峥辉又递给遥絮一罐雪碧接着说:“今天老爸还给你准备了一份意外惊喜呢!”
“海爸,其实不必这样,我……”
“絮儿,今天看见你这么争气,老爸真高兴,你可不能破坏老爸的好兴致。”
听见这话,遥絮勉强地笑了笑,不做推辞。
海峥辉进一步解释说:“你放心,家里面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你姚阿姨也不会的。”
说到姚阿姨,遥絮注意到海峥辉的眼底满是温柔。
“可是海洋哥和…”
“放心吧,今晚你是老大。如果去年小洋也能像你现在这么有出息,我也早为他祝贺了,他怨不得别人;至于小泉,从小到大,她不是一直和你相处的挺好吗?”
看见遥絮点头,海峥辉又继续说:“我相信她是不会介意的,况且如果两年后她也能考上,我自然也不会亏待她。”
听见海爸这样说,遥絮的心底也并未松下一口气,只是微笑着,不想海爸担心而已。看向坐在对面的海峥辉,遥絮心中有几分温暖,这是继奶奶之后第二个给自己关爱的人,想当初自己初次踏入这个家门,执拗地不要改名字,仍旧希望自己跟随奶奶的姓,姓柳,没想到那时的海爸居然听从了七岁小女孩的决定,以至于在海家已经居住了九年,自己仍叫柳遥絮,海爸也再没有勉强过自己。想到这里,遥絮又看了看对面的海峥辉,发现慈爱的面庞仍掩盖不住疲乏,遥絮起身坐到海峥辉的身边,钻进他的怀抱问:“海爸直接从公司过来的吗?”
“嗯!怎么了?”
“没什么……海爸,谢谢你!”
“傻孩子,感动了?这就感动了?!那等到老爸把礼物送给你,你这个傻丫头还不得乐晕过去啊?”
海峥辉用力地抱了抱遥絮,心里清楚她从小到大的苦。遥絮没有再接话,只是把脸颊深深地埋进海爸温暖的怀抱里,也许并不是感动,只是心底深藏着那一份说不出的感激。
坐在吹着冷气的车内,遥絮的思绪回到了三年前的一个傍晚,那是自己十三岁的生日,海爸照例像每年生日一样带自己去游乐场玩乐一番,然后又领自己去餐厅海吃一顿,就是在那一天,在经历了六年的时光之后,在侍应生端来香槟的一刹那,自己喊了海峥辉一声“爸爸”,也就是在那一刻,自己吃惊地看见了停留在海峥辉眼角的泪,还有他脸上那难以掩饰的激动的表情。也是从那一天开始,遥絮才开始称呼他为“海爸”,而每次听到这样的称呼,海峥辉都会显现出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豪,甚至在别人眼里,大家都会以为他们真的是一对亲父女俩,而海峥辉那些商界的朋友仍保持许多尚不确定的猜测,总之,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海峥辉有一位爱得要命的养女儿,名叫柳遥絮。
刚刚踏进家门,遥絮就看见已经摆在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当然还有出现在餐桌旁的一张冰冷的面庞。遥絮马上又恢复一直以来的拘谨,恭恭敬敬地对那张毫无反应的面孔说:“姚阿姨,我回来了。”
那是一位看起来很高贵的夫人,四十左右的年纪,岁月却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她就是海峥辉一直深爱的娇妻——姚静姝。听见遥絮在向自己打招呼,姚静姝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越过遥絮,面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径直来到海峥辉的身边,发出极其温柔的声音说:“回来啦!上楼换件衣服,然后下来吃饭吧!”
海峥辉笑着点头,脸上显露出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溺爱——是那种独独对爱妻的宠溺,遥絮站在一边已经完全习惯了眼前的这一幕,看到姚静姝优雅地把老公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遥絮像往常一样笑了笑,也安静地回到卧室放下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