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安这一次又折腾到了半夜。
陆白始终陪在她身边,任凭她发疯似的乱咬乱撞,手臂上被她抓出一道道伤痕,也始终咬紧牙关,不肯松开她,生怕一松开了,她就会伤到自己。
凌霄出来吃宵夜的时候,顺道上楼去看了一眼,透过墙上的小窗,就看到慕子安被陆白紧紧抱在怀里,还在拼命挣扎着。
两个人的衣服和头发都乱七八糟的,像是打了一架似的,都很狼狈。
凌霄摇了摇头,对陆白这种自讨苦吃的行为很不理解。
其实只要把慕子安绑起来,让她不能伤到自己就行了,他何必还要在里面陪她一起受罪?
“情情爱爱的,真是麻烦……”他不理解地嘟囔了一句,端着宵夜回房间去了。
……
慕子安折腾累了,整个人也脱力了,最终倒在陆白怀里失去了意识。
陆白松了口气,又解开两颗衬衫扣子透了透气,抱起慕子安,带她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裙,动作轻柔地放回到床上,盖好被子。
她每天只有在这个时候能稍稍睡上一会儿,其他的时间里不是在浑身发抖,就是想方设法要从他手里骗到黑吻,甚至不择手段。
有好几次,陆白差点就要不忍心,想要把从林昊那里搜刮来的剩下的黑吻给她了,可一想到她以后都会这样依靠药物获得愉悦和满足,再也享受不到生命里最自然的美好,他就硬生生狠下了心肠。
凌霄不是没对他的做法嗤之以鼻过,可陆白的想法却很简单:既然他不能亲身体验这种沉浸于药物的狂热和痛苦,那他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陪她熬过这些煎熬和苦难,直到她彻底摆脱黑吻的药性,又变回从前那个温婉淡然,才华横溢的慕子安。
他垂眸凝视着她的睡颜,确认慕子安已经睡熟,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后,这才进浴室匆匆给自己洗了个澡,在慕子安身边躺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
……
顾笙等了一周,始终得不到慕子安的任何消息,终于按捺不住,约了慕子歌一起去找陆白。
若是只有顾笙一个人,陆白大可以对他置之不理,可慕子歌毕竟是慕子安的堂姐,对她又一直很照顾,陆白没法将她拒之门外。
他安排席特助把二人接到了城郊的这栋小别墅内,顾笙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四处寻找:“安安呢,她在哪里?”
“顾医生,注意你的措辞,安安也是你能叫的?”陆白眯起黑眸,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望过来。
“行了行了,你们现在争这些有什么意思?安安呢,她现在怎么样了?”慕子歌上前一步,毫不畏惧地瞪着陆白,“赶紧让我看看她。”
陆白抿了抿唇,最终侧过身子,丢下一句“跟我来”就率先上了楼。
顾笙和慕子歌对视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当他们看到走廊尽头那一扇上了好几道明锁的大门,和墙上高高的窗子,顾笙瞬间变了脸色,向来温和的语气也沉了下去:“陆白,你在囚禁她?!”
“看清楚再说话。”陆白冷嗤一声,先从窗子里看了一眼慕子安的状况,才从衣兜里摸出钥匙,开门让他们一同进来:“这个时间过来,安安还会清醒一点。”
慕子安正双手抱膝坐在床头发呆,听到门口的响动,抬起头来,苍白消瘦的面颊上稍微现出了一丝生动的神情,动了动唇,嗓音喑哑:“大姐,顾笙哥,你们怎么来了。”
“安安,你怎么……”慕子歌心疼得不行,快步冲过去,一把抓住慕子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搓了搓,只觉得手心里一片冰凉,突出的骨节几乎都要硌痛她。
她扭头不满地看向陆白:“你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
当初慕子安出院时是跟着凌霄走的,可现在却还是住进了陆白的房子里,不用说也知道是他使了什么手段。再说了,凌霄可是楚修带来的人,肯定是和他一伙儿的。
这一点慕子歌也就不想计较了,可陆白既然非要把慕子安绑到自己身边,为什么她现在还是这么憔悴的样子?
面对慕子歌的质问,陆白一时沉默了,半晌才低低的道:“抱歉,我已经尽力了。”
“大姐……”慕子安扯了扯她的衣袖,看了陆白一眼,轻声解释:“不怪他,是我自己没出息……他这几天也很辛苦的。”
她虽然大部分时间里都在昏睡或混乱,可隐隐约约还有意识残留,知道自己身边一直都有一个人陪着,甚至还默默给她发泄药瘾发作时的痛苦。
透过陆白的袖口,还能隐约看到两个红肿的牙印,都是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咬出来的。
她不是会忘恩负义的人,一码归一码,就算陆白当年对她做了那种事情,可这一周他衣不解带的照顾和陪伴,她也不可能全然无视。
思维被这样矛盾的情绪所主导,慕子安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男人。
慕子歌此时才注意到,陆白似乎也比上周见面时清减了几分,俊美的轮廓越发锐利凛冽,眼下甚至埋了两道淡淡的乌青,眸底似乎也见了血丝。
这两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戒毒所里的一对病友呢。
“好吧,看在你也挺辛苦的份上,我就不怪你了。”慕子歌的语气和缓了几分,转过来又关心起慕子安的状况:“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精神有没有好一点,还……还想要那种药吗?”
慕子安勉强挽起唇角,朝她露出一个安抚性质的微笑,宽慰的道:“已经好多了,今天还多喝了半碗粥,胃里能感觉到饥饿了。”
凌霄也说,这是她的意志力在慢慢夺回主动权的表现。只要继续坚持下去,很快就能彻底摆脱对黑吻的依赖性的。
“那就好,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担心你,好几次忙得差点连工作都出错了,看到你还算精神,那我就放心了。”慕子歌长舒了口气,刚进门那种沉重严肃的气氛也消散了许多,用眼神示意着顾笙:“喂,你来都来了,怎么不说话了?”
顾笙抿了抿唇,往日醇厚温润的嗓音此刻却有些艰涩,语气低沉:“安安,你……还好吗?如果在这里住的不可心意,我随时可以接你出去。”
慕子安摇了摇头:“顾笙哥,我没事的。凌霄他真的很厉害,虽然给我用的药都是些试验品,但确实每次都在改善,我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
“安安,到吃药的时间了。”陆白看了一眼腕表,开腔打断二人的寒暄,从柜子里拿了几个药瓶出来,准确无误地从每个药瓶里倒出数目不等的小药片来,摊在手心里,朝慕子安递了过去。
慕子安也很自觉地拧开一瓶水,慢慢就着陆白的手心服着药。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做的也只是很普通的吃药拿药的动作,可偏偏就让慕子歌觉得,这两个人似乎自成了一个世界,外人都插不进去似的。
那种不动声色间的默契与和谐,像极了结婚二十年的一对老夫妻。
她不由转过头,就从顾笙脸上看到一抹隐忍的黯然。
大概,他也和自己有同样的感觉吧。
看着慕子安把凌霄开的药全部吃下后,陆白起身转向二人下了逐客令:“安安马上就要睡了,你们改天再来吧。”
慕子安在陆白身后朝二人摆了摆手:“大姐,顾笙哥,我就不送你们出去了……”话还没说完就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呵欠,声音里带了明显的困意。
凌霄用的药里有一种是助眠的中药成分,自打尝试着加上了这种药之后,她的睡眠质量好了很多,但代价就是比从前更容易犯困了。
陆白反复确认这种药对她的大脑没有伤害,这才同意给她继续用。
陆白把慕子歌和顾笙送到楼下,就又返身回到了房间。
慕子安已经主动钻进了被子里,身体蜷成小小的一团,呼吸平稳而悠长,纤长的睫羽微微颤动,在眼睑下投出两片淡淡的阴影,看起来,,美好而宁静。
陆白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心里仿佛有什么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下,他慢慢俯下/身,薄唇轻印在她的眼睛上,落下珍重而虔诚的一吻。
这是他视若珍宝的女人,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也一定要让她变回原来的样子。
……
“妈咪!你有没有想我?”
慕子安在这座别墅里接受治疗的第十天,陆熙庭终于得到陆白的同意,可以过来探望她了。
小家伙身上还穿着校服,背着大书包,显然是一下了车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踮着脚尖努力想要去够门上的锁头,小脸都快憋红了。
“阳阳你先别急,等你爹地上来开门好不好?”慕子安生怕他用力过度伤到自己,赶紧让他松了手,乖乖站到一旁等陆白。
进门之后,他新奇地打量着四周全是白色的布局和家具,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回头瞪着陆白:“爹地,为什么这里都是白色的,看起来好无聊哦。”
他指着窗台建议道:“在这里摆几盆花花草草,妈咪的心情一定会变好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