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慕子安坐在二楼的阳台上,阳光明晃晃的投射下来,对于她来说还有些刺目,眯了眯眼睛,抬起手背挡住大部分的热度,向外眺望着远处绿意葱茏的小山。
在那个纯白的房间里待得太久,她几乎都要忘记了阳光的味道,风吹过的声音,空气里淡淡的青草香。
就好像被与人世隔绝开了一般,她现在又重新回到了现世之中,畅快地呼吸着户外的气息。
“怎么样,坐这里还舒服吗?要是觉得阳光太晒,我抱你回房间也可以。”
男人磁性动听的嗓音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便是熟悉的气息将她温柔地包裹其中。
陆白从身后环住她的肩膀,和她并排坐在藤椅上,抬手将慕子安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黑眸一眨也不眨地端详着她的气色,指尖摩挲过她的下颌:“出来吹吹风,心情是不是就好多了?”
男人微粝的指腹划过她的肌肤,痒痒麻麻的,慕子安被他专注灼热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垂下眼睛,点了点头:“嗯,在这里坐一会儿,很舒服。”
陆白的手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两个人都沉默着,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风景。
过了半晌,慕子安先开口,绵软的嗓音下掩着一抹极低的黯然:“阳阳他……这几天还好吧?”
上次陆熙庭被慕子安发作时的模样吓得大哭,当晚还发了烧,陆白只好把还没来得及去度假的苏沐又召了回来,让她照顾陆熙庭,他自己则继续留在西郊别墅这边关注慕子安的情况。
凌霄终于找到了可以消解黑吻药性的新药,这几天也在加班加点的改进配方,慕子安的状态一天好过一天,昨天甚至一整天都保持着清醒,没有吵闹。
“已经退烧了,有苏沐照顾他,没问题的。”陆白这几年对陆熙庭就相当于半散养状态,对苏沐他还是很放心的。
慕子安怔了怔,只觉得嘴里好像是吃药吃多了一样,有点发苦。
“那、那也好。”她想来想去,竟然有些词穷,苦笑了一下,“阳阳那天肯定被我吓坏了,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想见我。”
“你是他妈妈,血缘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怕什么?”陆白把玩着她的发梢,在指尖绕成圈又散开,从容淡定的语气给了慕子安莫名的信心和安心:“他要是敢不认你,我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陆白。”慕子安突然叫他的名字,一脸严肃认真:“你老实说,这几年你有没有打过阳阳?”
一想到这几年她不在的时候,陆熙庭小小年纪说不定还遭遇过家暴,慕子安真是忍不住想要好好和陆白算这笔账。
陆白清清嗓子,连忙举手投降:“他又没干什么坏事,我干嘛要打他。”
“那你刚才还说要教训他,这不就是想打他么?”慕子安不依不饶。
“谁让他惹你伤心难过的,反正儿子长大了也是别人的,只有老婆才是自己的。”陆白一脸理所当然,弄得慕子安也无语了,偏偏他还得了便宜卖乖,微哑的嗓音里溢出低低的笑意:“安安,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好、好个头啊。”慕子安也要被他的强盗逻辑气倒了,可心里还是不争气地出现了那么一丝丝松动,一时有些出神。
六年前的陆白虽然没有如今丰厚的身家和影帝光环,但也应该是个自带发光体,走到哪儿都夺人眼球的极品好男人。如果他就像现在这样追求自己,那她也没可能会招架得住啊。
有正常人的方法他不用,为什么偏偏要跟踪她偷拍她,然后还做出那种事?
这实在是不合常理啊……
慕子安有时都会觉得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可偏偏它们又真真切切停留在她脑海中,无法抹去。
“安安,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失神,陆白又紧张了,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慕子安矛盾地咬着下唇,过了许久才摇了摇头,抬起头来看着这个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的男人。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缓慢而坚定,一字字的开口。
“陆白,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尝试着重新开始。”
就算会受伤,她也想再相信这个男人一次,她也想遵循自己内心的声音。
这些天来他衣不解带的陪伴和照料,她都看在心里。
有些事情,不是假装就能装出来的。
至少此刻,他是爱着她的,而她也愿意和他在一起,那就足够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慕子安甚至都不敢望着他的眼睛,睫毛紧张地轻轻颤抖着,视线里满是他温暖宽厚的胸膛,手工精良的条纹衬衫,还有领带上小小一颗红宝石的领带夹。
这个在人前矜贵优雅,高傲冷漠的男人,居然能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喂她吃药给她洗澡,甚至为了讨她欢心连儿子都不要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然而久久都听不到他的回应,慕子安心里不由沉了沉,忐忑地抬起头,想要跳过这个话题:“如果你不愿意——”
话还没说完,陆白已经揽过她的脖子,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准确无误地吻了上来。
这个吻他已经等得太久,忍得也太久,来势汹汹,几乎要封堵住她所有的呼吸,席卷过她唇齿间每一寸角落,热烈而不容拒绝。
慕子安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反应,就能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抵开齿关钻了进去,像一尾灵活的鱼,,缠住她的舌尖勾弄着。
她起初还只是被动接受着男人主动的索吻,却也慢慢地被他那份深情和喜悦所感染,遵从自己身体里忠实的欲望,舌尖试探着舔了下他的薄唇,换来是男人更深刻的索取和掠夺,恨不得要榨干她身体里每一寸气息。
直到慕子安呼吸不畅,用力推了他一把,陆白才恋恋不舍地从她唇上移开,沉湛湛的眸光几乎要压得她更透不过气来,染了欲望的桑养越发喑哑性感:“安安,这是你说的——从今以后,你别想再离开我!”
……
慕子安静养的这段时间,《踏血》也已经杀青,正在进行上映前的宣传活动。
主创人员马不停蹄地奔赴一个又一个城市,搞小型点映会,影迷见面会,期间慕子安的缺席没少成为记者追问的焦点。
每一次贺翔都以相当官方的口吻回答:“慕小姐在剧组工作非常辛苦,杀青前夕更是加班加点赶进度,甚至累晕在了片场,现在还在静养,暂时没有精力参与我们的宣传活动。”
记者也总会孜孜不倦地追问:“请问慕子安小姐要休息到什么时候?”“她难道会全程缺席《踏血》的后续活动吗?”
每每结束一场活动,贺翔都是累得满头汗。
记者们想知道慕子安什么时候能出现,可他也想知道啊!
自打那天晚上陆熙庭在剧组失踪,慕子安大半夜开车出去找人后,贺翔就彻底失去了她的消息,现在能应付记者的媒体的那套说辞,还都是打电话去问了席特助要来的。
慕子安现在在干什么,就连叶梨欢和郑奕然都不知道。
眼看着后天就是《踏血》在上映前的最后一次宣传活动了,贺翔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又一次拨通了慕子安的电话。
这一次,居然拨通了。
电话很快被接起,传来久违的温淡软糯的嗓音:“你好,我是慕子安。”
“哎哟大小姐你可算是现身了!”贺翔激动得都快要哭了,“你最近到底藏哪儿去了,不会是跟陆总度蜜月去了吧?”
慕子安正坐在一楼客厅里,对面的液晶电视上正滚动播放着有关《踏血》的全部宣传活动,她举起遥控器调小音量,这才语带笑意地握紧手机:“哪有,席特助不是都说了吗,我身体不适,正在静养啊。”
贺翔显然想歪了,压低音量神神秘秘的道:“难道陆影帝枪法这么好,你已经怀上了?正被他金屋藏娇养胎呢?”
“贺导,我是真的身、体、不、适……”慕子安无奈地咬重了这几个字眼,揉了揉眉心,这才又回到正题上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哦,是有事找你。”贺翔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那你最近身体养的怎么样了?后天就是《踏血》开画前最后一次巡回宣传了,你要是再不露面,我怕媒体会瞎写,说你其实就是在剧组里打酱油什么的。”
慕子安也有些心痒。她倒不是担心媒体乱说,只是在别墅里待了这么多天,走得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房后的小花园,每天见的不是陆白就是凌霄,再这样下去非要弄成社交障碍不可了。
“后天吗,地点是哪里?”
“我们巡回宣传的最后一站定在了京城,地点就在拍摄片场,等这次活动结束,搭的布景就要拆掉了,也算是留个纪念。”贺翔听出她态度有所松动,赶紧趁热打铁:“小慕啊,这部片子怎么说也算是你从头跟到尾的,也没少出力,要是连这最后一次的宣传也赶不上,岂不是太可惜了点?”
上次拍《金陵风云》,慕子安大多做的是一些辅助性工作,更多是跟在资深导演侯亮身后学习经验;可《踏血》就不一样了,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戏份,都是慕子安独立拍摄完成的,这部电影实打实带着她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