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安看清来人时也稍稍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上前一步，朝方季伦扬起一抹客套的微笑：“方先生你好，我是慕子安。”
方季伦用挑剔的目光将慕子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停顿了三秒钟后才道：“这身衣服勉强能配得上站在我身边。下次还是不要穿这个颜色了，显老。就算想要讨好我的父母，也不用这么刻意。”
慕家人：“……”
慕子安看了徐雅如一眼，后者脸上有点不自然。
她倒是没什么情绪。反正这一身都是按照徐雅如的意思打扮的，慕子安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去取悦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男人。
慕子宁这时倒是不羡慕了，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果然光看皮相是不够的，这一开口就露馅了，还是个怪胎！
慕子安恍若未闻，看着方季伦的神情也是淡淡的：“随便你怎么说都好，毕竟眼下慕家有求于你们方家也是事实，我就是想要讨好你父母，也得有那个资本才行。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方季伦显然是没想到慕子安说话会这么直白这么不客气，表情稍有些错愕，又扫了她一眼。
慕子安坦然地扬起下巴，毫无畏惧地和他对视着。
方季伦最终没说话，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徐雅如这才上前一步不赞成的道：“安安你怎么能……至少要对人家客气一点嘛。”
“如姨，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忍气吞声了？”慕子安扯了下唇角，“区区三千万的贷款，就让你们都没骨头了？他这一巴掌抽到我们家人身上，还不许我反手抽回来？”
再说了，她作为交换三千万的筹码，还不许有点自己的脾气了？
徐雅如被她一噎，慕子安却已经提起裙摆，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方季伦没在外面等她，已经坐进了车里。
慕子安和他并排坐在车后座，车子启动，朝希丽斯酒店驶去。
“方先生似乎对我们两家的安排颇有微词。”慕子安率先开口，温淡的嗓音十分理智地表达着她观察出的结果。
方季伦眉目不动：“那又如何？”
慕子安唇边笑容加深了几分：“刚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如何把这个大包袱甩掉。”
方季伦脸上终于现出一丝表情，有些讥诮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想要那三千万了？”
“难道你愿意用三千万搭上自己的下半生？”慕子安飞快反问，眼里闪过一抹慧黠：“就算我舍得，方先生也会觉得心有不甘吧？”
“我为什么会不甘心？如果将海城适龄女性按照家世、学历、相貌、身材为评判标准来打分，你的综合排名应该还是挺靠前的。”方季伦抬手扶了下眼镜，“既然娶谁都是娶，我为什么不娶一个看着最顺眼的？”
“是吗，我还以为方先生第一眼就已经把我判出局了呢，毕竟我可是想要‘讨好’你父母的居心叵测的女人。”慕子安讽刺地回击。
这男人真是典型的华尔街作风，连婚姻和爱情都能拿来衡量套现。
“相反，这是否也从侧面证明，你对嫁入方家有意，并且准备充分？”方季伦似乎真的对慕子安产生了一丝兴趣，镜片挡住了他眼底深沉难辨的神色。
慕子安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别过脸去看着车窗外飞速流动的街景，冷冷淡淡的道：“随便你怎么说。”
某些人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到爆棚。
“不然呢，难道在你那些相亲对象里，我的综合条件不是最好的？”方季伦显然对慕子安的过去调查了解过，这句话说的很有自信。
慕子安撇撇嘴角。不是最好的，倒是最奇葩的还差不多。
要真的计较起来，眼前的男人虽然优秀精英，可又怎么比得过陆白？
不说陆白那颠倒众生完美绝伦的长相气质，就连他的身家和地位，都是方季伦望尘莫及的。
人家可是国民影帝！他一个泰丰银行行长的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慕子安胡思乱想着，陡然一惊。
她怎么会拿方季伦和陆白作比较的？
难道潜意识里，她已经将陆白视作自己择偶的标杆，甚至说，她根本就已经将他看成了自己的……
慕子安连忙摇了摇头，下意识地藏起这些不该有的念头。
“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是不假，可也不是随便把两个人的条件列在纸上玩连连看的。”慕子安掩饰地转移话题，垂下眼睛低低的道：“没有爱情的婚姻，貌合神离地过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爱情？抱歉，我的人生里好像不需要这种耗神耗力又无法创造经济价值的东西。”方季伦不假思索地否定道。
慕子安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话。她学导演出身，也算是一只脚跨进艺术圈，更注重心灵的契合。越发觉得自己和方季伦这种纯粹的生意人谈不到一块去。
可是那三千万的债务还压在她的肩头，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周旋：“所以方先生是打算赔上自己婚姻的同时，再送出去三千万？这买卖可不划算哦。”
“三千万又不是白送给你们家的，只是一笔投资而已，我相信它最终的收益不会让我失望。”
慕子安急了：“既然是投资，那为什么还要搭上我的婚姻？”
方季伦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抬眸望了她一眼：“你算是抵押？”
“呵。原来我的价码还真不低。”声音里的嘲讽几乎要不加掩饰地溢出来，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慕子安挽起唇角，自嘲的笑：“我突然觉得，与其卖给你们方家换那一笔三千万的贷款，还不如让我们家举办一场拍卖会公开拍卖我，说不定还真的有人愿意为了我一掷千金——”慕子安转过头，笑容越发加深：“而且，还不用还钱呢。方先生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一段光鲜亮丽的婚姻和一场见不得光的肉/体关系比起来，你觉得你爸爸丢得起这个人？”方季伦倒是没有被她的话吓住，只是笃定了慕子安别无选择。
是啊，就算是卖女儿，也得做好表面功夫不是？
车子在希丽斯酒店前停下，慕子安下车前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或许我真能丢得起这个人呢？”
……
酒会上，方季伦和站在他身边的慕子安很快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这种揽尽海城上层名流的交际酒会上，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出身优渥家世良好的名媛淑女。
海归的华尔街精英，逋一回国就在泰丰银行掀起一阵金融风暴，颇有子承父业大干一场的架势。
方季伦的名字在她们的交际圈里早就如雷贯耳，今日一见真人，那股清冷禁/欲的气质果然吸睛。
起先她们还没认出来他身边的女伴，只是隐约觉得眼熟。
身材长相气质都是上佳的精致女人，还不是她们圈子里的。可也总不像是什么外围嫩模吧？
最后还是一个慕子安的“老熟人”一语道破真相。
“那是五年前匆匆忙忙出国避风头的慕家大小姐，你们自然不认识。”
童倩用力捏着手里的高脚杯，一脸恨恨。
这个慕子安，怎么每次身边都是不同的男人，偏偏每一个都是极品！
“啧啧，不愧是敢在二十岁就未婚先孕的慕大小姐，勾/搭起男人来可真是有一套……”童倩这句感慨成功地引起了身边几个女孩的注意，眼里闪着八卦的精光，围上来催促她多说点。
今晚酒会上的名媛大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刚好和慕子安错开了一个时段：慕子安被慕诚带出去参加各种酒会舞会的时候，她们还在乖乖念书呢。自然不清楚这位当年在海城最出风头的头号名媛，慕家大小姐了。
童倩也不管自己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只要能抹黑慕子安，她心里就痛快了。
慕子安并不知道童倩这么不遗余力地黑自己，她今晚始终待在方季伦身边，每每有人上前和他搭讪，总能极好地扮演一个精致完美的花瓶形象。
她有种预感，和方季伦的周旋会是一场硬仗。想要从他手上拿出这三千万，同时还能全身而退，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至少现在，她还是得演好这个花瓶，不能让他在人前失了面子。
方季伦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侍应生经过时还主动给她拿了杯鸡尾酒：“看来你很快就能习惯方太太的角色了。”
慕子安接过酒杯，却只是端在手里，淡淡的笑：“非也，不过是一个非科班演员的自我修养罢了——你要知道，娱乐圈的人，最会演戏了。”
方季伦不以为忤，自顾自的道：“结婚以后你就不要出去工作了，留在家里照顾我父母才是正事。娱乐圈里没什么好工作，太乱，会影响我们方家的名声。”
慕子安终于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皮笑肉不笑地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方先生还真是高瞻远瞩。”
自我感觉这么良好，他怎么不去买个越南新娘？保证物美价廉好不好。
他们站的位置在宴会厅的深处，此时靠近门口的人群突然起了轻微的骚动。
慕子安顺着众人的实现望过去，陡然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