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昊下意识的吞咽，喉结滚了滚，说：“我等你啊，我妈叫你去吃饭。”
这时候，他总算觉出点儿陈女士的好来了。
至少能拿来当挡箭牌。
陆茴没有生疑，嗯了一声，反手锁上了教室门，说：“那你等着，我去吴老师那儿还了钥匙，就回来。”
“我跟你一块儿去。”沈昊说。
夏天如果有颜色的话，那必定不是抹茶浅绿，也不是姹紫嫣红的花色，而应该是浓郁的化不开的黛绿色。
满校园的参天大树和灌木丛都被高温酷暑淬炼成了深深的黛色，绿的逼人眼。
七月流火，六月倒是热的冒火，两人也没个遮阳的伞，去往综合楼交钥匙的路上，没走几步就被晒得浑身冒烟，衣服都是燥热的气息，仿佛快要被晒化。
路过小卖部，有高二高一下课的学生围在里头买冷饮和雪糕，挤挤攘攘的。
沈昊拿手背揩了下汗，说：“吃吗？我去买。”
陆茴自然而然的点头，“巧……”
“巧克力味儿，我知道，你喜欢吃的那款平常很抢手，这么多人，不知道还有没有。”沈昊念叨着走了过去，凭着身高优势，费劲的挤进了人群里。
陆茴找了块儿树荫站着等他，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的柔软了几分，总觉得他今天格外的顺眼。
其实要说他不瞎逼逼的时候，也不算惹人厌，甚至对她还不错。
陆茴热的脑子有点发昏，连忙拿手扇了扇面前，企图降温。
肯定是因为今天毕业，有点儿多愁善感了。
没一会儿，沈昊拿着两个冰淇凌出来了，一个棕色的巧克力，一个蓝色的海盐。
他高挺的鼻端上还挂着密而薄的晶莹小汗珠，还浑然不觉的将巧克力味儿的递给了陆茴，说：“算你运气好，我刚好抢到了一个。”
陆茴有意无意的扫过他微微翕张的鼻翼，心底里有一丝淡淡的异样。
两人很快找到吴老师交还了钥匙，吃着清凉香甜的冰淇凌，走在学校里的主干道边的人行道上。
上课铃响了好久了，四周还都是人，全都是自发留下来拍照的毕业生。
陆茴打眼望过去，好像不止有毕业生，还有很多背着专业摄影器材的人，好像在拍学生。
她低头啃掉了剩下的冰淇凌，以免它完全化掉滴到衣服上。
这天儿也太热了，化的这么快。
“诶，前头的两个小同学，能等一下吗？”后头传来陌生的声音。
沈昊偏头看了一下周围分散在绿化区和操场花圃拍照的毕业生，旋即转身，不确定的问：“你叫我们？”
来人戴着眼镜，扛着一根摄影支架，走的有些踉跄费力。
他放好支架，说：“对，就是希望你们帮点儿小忙，你们有空吗？”
陆茴抬手把撕得只剩下一个小帽儿的冰淇凌包装纸扔进垃圾桶里，“什么忙？”
“是这样，我们是一中新媒体中心的，想拍一些毕业生的素材，就麻烦你们拍两张照片就好了。”
“拍照啊……我今天都没洗头！”沈昊第一时间挠了挠脑袋，犯难了，“要不改天？”
陆茴默默的小碎步挪了挪，离他远了两臂。
那人笑得灿烂，露出两排牙齿，直摆手，“不用那么讲究，你们外形很好了，跟咱们一中很衬，就是拍了照可能会发到咱们官微，你们看行吗？”
陆茴微微皱眉，“还要发出去啊？”
“是我们学校的官微和公众号，不做商业用途，放心，保证把你们拍的美美的。我加你们一个联系方式，成片出来就发给你们。”
陆茴思忖片刻，点了点头，照着他的说法，站到了一个花坛边，面无表情，等着他拍照。
花坛里是一堆红红黄黄的时季花朵，争奇斗艳，开的红火，衬得她眉眼有些寡淡，搭上那么一副“你拍你的，我随便配合配合”的表情，就更加奇怪了。
沈昊被摄影师也叫到了她身边，说一起拍效果更好。
这是要合照了？
沈昊看起来就像是胳膊痒，眼神天南地北的乱转了一通，象征性的挠了两下手臂，又虚虚的在陆茴背后晃了两下，最终也没搭上她的肩。
两人呆头呆脑的并肩站着，一臂之隔，不远也不近，说不出的刻意。
摄影对了一下焦，皱眉眯眼看着两人。
刚才在后面看着这两个学生从身边走过，就觉得眼前一亮，怎么一到镜头下头，那种美好朦胧的青春感就没了呢？
他朝两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移到另一边的灌木丛边，说：“你们不要太拘束啦，平常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抓拍试试。”
“抓拍……是个什么拍法儿。”沈昊满脸问号，看着像个傻大个儿。
两人本来就不习惯面对镜头，这会儿更加迷茫不自在了。
“嗯……就是你们像平时那样互动一下，动作自然一点，幅度不要太大。”
“平时互动一样……”沈昊瞥了一眼陆茴，“咱俩平时怎么互动来着？”
陆茴看了眼镜头，微微收敛着表情，递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
沈昊接收到了她的眼神，抬着下巴拖腔带调的“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陆茴细若蚊蚋的挤出几个字，“你知道什么了？”
她话还没说完，头皮就倏地一紧，一只手扯住了她的头发，手指飞快地在她脖颈上蹭了过去。
“诶！”她吃痛的捂住后脑勺，瞪着沈昊，眼里像要喷出火来。
沈昊飞快地收回罪恶的小手，快的都有残影了。他挤眉弄眼地说：“来，跟我互动，他拍着呢。”
陆茴一只手按住疼的发麻的头皮，一只手鼓风机一般甩向他，“你管这叫互动？互动尼玛呢？！”
原本拘谨的手都不知往哪儿放的两个人，此时彻底忘记了摄影的存在，在跑偏的道路上一骑绝尘。
陆茴像赶狗一样，愣是气势汹汹给他追到了没有路的灌木丛里头。
沈昊蹲在一堆杂草里，笑得贱兮兮的。
摄影连按了几次快门，取下相机来看，喃喃自语的笑，“这几张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