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关了手机，闷头大睡。
她做了很多断断续续的梦，梦里总是潮湿阴暗，空间扭曲。
有时候四周没有一个人，只有她漫无目的奔跑在不同的街道。
街道寂静扭曲而没有尽头，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四周光怪陆离，像是神鬼的世界。
有时候又到处都是人，每个人都拿着手机劈里啪啦的按着，面无表情，眼神冷漠。
沈念大声喊却没有一个人听到，一直喊到嗓子沙哑，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像一个隐形人一样穿过一个又一个陌生的身体，绝望而又无力。
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辅导员那里只要她休息，避一避风头。
意识渐渐归拢，沈念从梦魇般的可怖梦境中回落人间，僵硬的手脚渐渐有了知觉。
寝室门开了，她下意识的抱紧了被子，却看到下课回来的朴莎和路宛白。
她嘴唇动了动，沙哑的开口问道：“你们俩是……通宵了吗？”
“是啊，念念，我们几个的战斗力真不是盖的，把那些造谣八卦最起劲儿的键盘侠骂了个狗血淋头，老子这口气不出不得劲儿！”
朴莎揉了揉疲倦的脸颊，装作轻松的模样，翘起了兰花指。
“没事儿，这些吃饱了撑没事儿干的，只要敢污蔑你，我们就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
沈念小脸苍白，手撑着床沿，扯起嘴角笑了笑，感觉心底的寒冰似乎被捂化了许多。
还好，至少没有更坏，她还有朋友。
沈念打开手机，关闭了飞行模式，叮叮咚咚的收到了上百条信息，来自穆老师的三十个未接电话。
她忽然想起昨天事发突然，她是跟穆老师聊着聊着就消失了，他肯定很担心。
她不去看那些带着看戏试探意味询问的专业同学的信息，在其中找到了穆老师的微信点开。
【穆老师：怎么不见了，有事在忙吗？】
晚八点。
【穆老师：忙也要记得吃晚饭】
晚十一点。
【穆老师：睡前都不给我打个电话吗？】
【穆老师：委屈。jpg】
晚十二点。
【穆老师：念念？】
【穆老师：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往后便是持续到凌晨上午9点的连续三十个未接电话。
她眼睛酸涩无比的看着一长串的未接电话，吸了吸鼻子。
接过路宛白递来的杯子，润了润喉咙，清清嗓子，尽量让自己不要太反常。
她收拾好心情，打了电话过去，却发现那边不在服务区。
路宛白有点期待，问：“在？咋样？”
沈念落寞的摇摇头，说：“没人接也没信号。”
“那可能有什么事去了吧。”朴莎眼看沈念亮起来的眼眸转瞬黯淡下去。
“嗯，他也有工作，还要学习，不可能一天二十小时在线的，很正常。”
沈念这话是说给朴莎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没有人是必须要全天在线为她解决问题的，即便是男朋友也不应该这样。
生活又不是总裁小说，女人遇难的时候就有心上人踩着七彩祥云前来拯救。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说：“如果我把自己摘出来，看这个事儿，还是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路宛白和朴莎拖着小板凳围坐在沈念面前。
“以前也爆出过这种事情，咱们也看到过，但是那个偷拍的画质很差，也看不清人脸，没办法人肉，而且热度并不高，讨论没多久就沉帖了。”
路宛白点头如捣蒜，“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哈，偷拍你和穆老师的那个照片像素高到离谱，像是专业设备拍的。而且这次的讨论都也太广了，还在持续发酵，昨天晚上那个账号虽然被删帖封号了。可到现在，讨论度还是居高不下，起码半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了。”
她自觉说漏了嘴，也不敢把今天白天一堆人围着她打听沈念的事情告诉她。
沈念认真的听她说完，表情变得有些凝重，眼底青黛色的黑眼圈衬得她格外的憔悴。
“所以，我觉得这事儿是有预谋的，是有人故意要污蔑我和穆老师。”
朴莎倒吸一口冷气，觉得心口有点凉。
“可是沈念一直性格很好，跟大家都很合得来的啊，再说就算是有同学看不惯沈念，也不至于，而且没能力做到这个份儿上吧？”
“有的。”沈念牙齿有点打架，嘴唇青紫，“有这么一个人的。”
——
“你真的要去上课吗？”朴莎担忧的看着沈念。
“没事，我戴个帽子就好了，课还是要上的，不能落下太多，”沈念脸色发白，勉强笑着。
她怀里抱着专业课的书，正准备去上下午的课。
朴莎拗不过她，只好胆战心惊的陪着她一起去教学楼。
这短短的一路人潮涌动，朴莎揪着小心脏，生怕被人发现沈念就是最近风言风语的“豪车门”女主。
这万一有人出口伤人，对沈念造成二次打击可怎么办？
好在沈念憔悴的模样和那天的打扮不大像，又因为戴着鸭舌帽，一张小脸藏在帽檐下，并不引人注目。
可到了课上却是避无可避了。
从沈念走进阶梯教室的那一刻，教室里先是静默了一秒。
几十双或笑或讽或疑或鄙夷的目光齐齐的投向沈念瘦削的身体，像是无数道刀剑，无声的刺入她的骨肉。
沈念的脸上更白了，简直没有一点血色。
她缓缓的穿过行注目礼的人群，和朴莎一起走到了最后一排，摘下了帽子，放好了书。
教室里议论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真是看不出来，我以前还觉得她挺好看的，还想追来着，没想到这么浪。”
“幸好你没追，这种烂货要了可就砸手里了，万一不给钱就缠着人可了不得。”
“也是，人家仗着长得还行，心高气傲的，宁愿傍大款做小三都不肯踏踏实实找个大学生。”
宁褚实在忍受不了身边的男同学这样肆无忌惮的评论，他冷冷的说：“也许那都是造谣，现在网上的帖子，你们也敢信？”
其中一个男生嗤笑一声，说：“这都实锤了，那照片可不是p的，虽然看不到那个男的的脸，那宾利车的标识咱们总认得吧？你说她一个普通大学生上哪儿认识开豪车的男朋友？”
几个男生互换了眼神，会心的露出猥琐的笑意。